第12章_盲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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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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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弘武的女人那样多,放在一起几乎是在养蛊。女人们为了宠爱,为了权利,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东西就可以相互倾轧,就为了比谁更像个人。在这样贫瘠不见光的环境里,飞白也不可避免地变换了模样。

  这么多年,其中的辛酸委屈也只有自己知道。飞白后来才知道善良是后院里最没用的东西。

  初来不久,她还留有几分豪爽仗义,同为女人,何苦在一屋檐下互相折磨!她好心救下惨遭何弘武毒手的小丫鬟,她哭哭啼啼双目哀婉,飞白不忍心,悄悄给她盘缠路费,想要送她离开这里,去好人家过生活。而她没料到这丫头为了富贵颠倒黑白,转眼让她丢了半条命去。

  “四太太想逃出去,嫌您年纪大了。她偷偷给了我盘缠,要在外面置地。”丫头得意洋洋,拿出一份莫名其妙的地契来。

  飞白百口难辩,只看见丈夫暴怒的一张脸。他的盛宠不假,狠毒,也是真的。她快要被打死,皮肤先是青红,后来渗出发紫的绛色。她痛极,咻咻喘着气,凳子腿上也留下她的指印。

  她痛晕过去,又被冷水浇醒,睁大眼睛看着身侧众人的反应。大太太噙一丝冷笑,二姨太连声娇呼,三姨太满是怜悯。那个小丫鬟是谁派来算计她的,她不知道,却在心里种了仇恨的种子。

  成了新姨娘的小丫鬟掩口吸气,向何弘武道,“四姨太真可怜啊,不过这也是她咎由自取的。”顾飞白明明已经气息奄奄,却仍一字一句听进去,她目光涣散地盯着仇人的脸,要将她的面孔刻进骨子里。

  她没被何弘武打死打残了扔出去喂兽群,是因为大太太讨了她去。这女人没安好心,然而总归是留下了她这条命。这份天大的人情,飞白也不得不领。伤好之后,她腿脚仍不利索,落了疤痕,何弘武也冷落了她。

  那位年老色衰的太太留下她,那她不会吝惜这样的机会,不过是各取所需。一阵东风,她又开始夜夜承欢,底下人都说,那是个小骚狐狸。

  没人知道顾飞白的生母也是出自秦楼楚馆,该怎样获得男人的青睐也是她所熟悉的东西。海马油,合和酒,熏香炉,都是些常用手段。

  她比以往更柔媚顺服,只是眼神却带着点冰碴子,她掩饰得很好。飞白学了头牌的招,一杯酒水含在舌头底下仍能如常说话,再多的酒就偷偷吐到袖子里绑着的海绵上,以至于看上去千杯不醉。

  何弘武醉死了,摊在床上如一块泛着浊臭的烂肉。飞白用毛巾给他擦身,强忍着恶心,眼里有杀意一闪而过。她想了好久,真想拿起一个什么钝器把他的脑袋砸碎,但她暂时还没那个本事。

  大太太是面软心狠的人,专会放冷箭,姨太太们平日里也吃了这老女人不少苦。但她身子不好,总要吃药,又沉迷大烟。听说也是生孩子时落下的病根。飞白伏低做小,战战兢兢,也才得她一点信任。

  没人愿意做狗。后宅里的女人,非蠢即坏,想要独善其身,永远也不可能。大太太心性又如此凉薄,若是狡兔死了,她这条走狗就要被烹,她可不愿自己一世功名如流水,飞白在她手下站稳脚跟,又用了点东西,将她磨死在大烟枪里。

  死了大太太,她才能杀出重围。在这之后飞白又半哄半骗地把娇媚自怜的二太太送上了副官的床,这对鸳鸯被戴了绿帽的旅长一枪打死。三姨太太和她缠斗许久,这时候飞白有了身孕,是意外之喜。她手下的人故意绊倒了她,从楼梯上滚下来,一片白裙子都成了殷红。

  孩子当然没保住。是不是故意已经不再重要,何弘武震怒,她裹着银狐裘,虚弱地在他的怀里喘气儿,眼睁睁看着三太太被乱棍杖毙。好多血泼洒出来,染红了脚下的雪地,银光闪闪的冰雪里开出椿。星星点点,说不出的靡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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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快意。

  她犹带病容,却多了点楚楚可怜的风致。这些仇人都死了。世界上忽然就没有了人。尔冬给她撑伞,她拂去肩头的雪,也不甚在意。

  哪一个都不无辜,哪一个都曾合伙吃她的血肉,把她逼进一条阴冷冷的,充满了白骨和腐肉的死胡同。如果没有这些人,她本该可以成为一个明朗良善的顾飞白,带小黛远走高飞,护她一生平安,也护得自己初心仍在。

  飞白终于娇艳地笑,苍白着了浓墨,有种凛冽的妩媚。她和他在一起时,总是淡漠着一张脸,长久不见波澜。但她就是能将男人留在自己的裙带下,也算是本事。

  难怪女人们要争,掌握别人的生死,确实很快意。她的痛苦无人能懂,良心这种东西早被后院里的女人给磨没了。身心俱疲,唯有以人血为药引,就着惨叫声灌下去,才能舒缓几分。

  那个丫鬟被拖拽了来,簪环尽去,在她脚下抖成稀泥。所有人等着她发落。

  “太太,是我该死,是我猪油蒙了心,求太太原谅我一时糊涂!”被飞白的人一巴掌打得脸皮肿胀。她哭叫着,“太太饶了我,教我做牛做马都可以!”

  “可以。你拿什么来赔我呢?”她只有淡淡一句,听不出任何情绪。那冰碴子从她的眼睛里冒出来,森森的冷。她当然是恨的,浓重的,深沉的,铺天盖地的恨意。

  她懒得与她说话,手一抬,那丫头就被拖了过去。

  而她也去看着,迈着女鬼一样的步子。乌发披散,素衣素裙,在蟹壳青的黎明里逐渐显了形。

  行刑的士兵下手娴熟。她被挖了眼睛,灌了哑药,即将带到最下等的窑洞里去。细皮嫩肉的姑娘,又瞎,又哑,没有了逃跑的机会。铁钩探进眼眶,一双血红的黑白珠子骨碌碌滚到地上。

  “拿石灰腌了吧,让底下人也看一看,长点胆子也好。”飞白道。她揣着袖子,乌黑的睫毛低垂,看不清眼神,唯有唇瓣深红,有种阴沉诡谲的艳丽。

  那丫鬟半死不活倒在地上。除了一些士兵,无人敢去看她的现状。血迹斑斑,看一眼都觉得如触电,有胆子不那么大的,发出一声干呕。

  “后悔了?”

  那东西的手脚还在痉挛着,听见声音,她勉力抬头,一双血洞狠狠瞪着飞白,将那张本也漂亮的脸染得宛若厉鬼。

  飞白无动于衷。像在看一幅陌生的画儿。

  “我还记得你给我送的礼。”飞白自顾自道,“你还记得吗?”三九天她给她兜头浇盆冰水清醒脑子。来而不往非礼也,她就还了一把粗盐粒子给她止血,防止血流过多,死掉就毫无价值了。丫鬟挣扎着,喉咙里嗬嗬地喘气,她的嗓子毁了,叫不出半点声音。

  那东西不再动弹,飞白也缄默不语。就是让你看不到光,说不出话,一生困在窑洞里,猪狗不如地死去,为自己的罪孽赎尽一生。你说我咎由自取,这句话同样还给你。

  那双冒血的眼眶时时出现在她眼前,宛如血水浸染的化龙池,飞白被人推下去,再出来时就成了呼风唤雨的美人蛟。

  她与他走私烟土,从赣西到皖南,罂粟花开得火红,只为牟取暴利。与山匪沆瀣一气,剿匪与分赃,麻利得很。砍刀下的人头滚了一地,飞白也不惧怕。

  血溅在脸上,反而激出她的杀伐果断,或许她自己心里也有一个浑身匪气的男人。想要的就抢,挡路的就杀,她甚至让他的姬妾当新兵训练——何弘武很喜欢她教训胭脂马的场景,大婆死了不久扶了她做正室。飞白再不是那个娇声娇气的姨太太。姬妾们都怕她,见她行礼,就如同拜神一样。

  飞白已经无所谓后悔。一路咬牙,厮杀走来,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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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血迹斑斑。谁从荆棘丛里走出来会回忆之前的痛苦?

  何况她早已面目全非。清亮的新月早已落进黑云里,再升上来时成了镰刀,冷冷注视着人间,等着收割人命。

  在山间扫荡的时候,何弘武又看上了一个小尼姑,十六七岁的年纪,一张袅娜的脸,眉心一点红痣,弱柳扶风的身子,僧袍芒鞋也掩不住。

  飞白心领神会。她披着月色走进寺庙,满面风尘的住持殷勤迎上来,她淡淡觑了一眼,这人眼睛浑浊,充满着利欲熏心的东西。飞白知道这尼庵也一定是富贵人家的后花园,专养着一群光头素衣的伎女,等着夜里幽会。

  有些伎女年老色衰,去了尼庵又耐不得青灯古佛的清苦,只好重操旧业。不经世事的尼姑哪里敌得过红尘中摸爬滚打多年的伎女?不过多久,住持之位也牢牢把控在她们手里。人们管她们叫玉、蒲团。

  真可笑。头上是菩萨,是金身佛陀,眼前是泥潭,是蝇营狗苟。神佛从来冷眼看人间蝼蚁挣扎,安享诸生香火供奉,何曾度了世人?

  苦难还是苦难。该饿死的还是饿死。老爷们倒和这神佛一样。

  住持笑,飞白也微笑,渐渐翻出一张玉罗刹的面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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