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老唐回去将军府去请严云璋，结果被宋管家告知严云璋骑上马跟贤王走了。
没请到人，老唐以为是芸娘着急，便想办法四处去打探消息。他以前还在街上拉胡琴的时候，记得城墙根儿那有个跛脚的乞丐，什么事儿都知道，便买上两个包子去找他问话。
乞丐见他拿着包子来，十分痛快的就告诉他了：“赐婚的事儿当然是真的。你没瞧见，前两天公主带着人高高兴兴的出城去了，应该就是提前知道消息出去游玩了。”
“那严将军呢？你看见严将军没有？”
乞丐吃完了包子，见他着急知道消息，便伸出手坐地起价。老唐从口袋里木偶出两枚铜钱塞到他手心里让他快说。
“严将军和贤王爷出城了。急匆匆的，看样子应该是不放心公主自己出城，赶着去追了。”
回到茶楼后，老唐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跟芸娘说了。
其实最近这一个月来，老唐经常碰见芸娘出来，两人聊着聊着就熟络了，知道芸娘是严将军的妾室，但芸娘并未告诉他林焕也是，他便以为林焕是在将军府里当差的人，一心一意的去安慰芸娘。
“你别着急。咱们都知道，严将军那样的人中龙凤，肯定会取个有头有脸的贵女当正妻的。我听说公主直爽与人亲近，应该不会与你计较的。反正你也说过将军不喜欢你，以后让林焕多照应着你点，平平安安过一生也挺好的。”
他这话虽然中肯，但说的不是时候，芸娘没法回应他，便叫他先出去，让林焕陪着自己静一静。等着外面的脚步声远了，芸娘才小声问林焕打算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虽然早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但是真来了林焕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对方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是天赐的良缘，不是自己这样一个下人能比的。林焕觉得自己应该懂事，回去将军府好好为严云璋操办婚事，日后搬到让贵人们眼不见心不烦的地方去过日子。
但是心里的痛意是骗不了人的。即便只是很小很小的期望，他也幻想过，这辈子严云璋只有他一个。
他更痛的是，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偏偏是最后一个。
当年严云璋出征后的每一场胜仗，林焕都是在街头巷尾的说书人口中得知的，他离去后从未给自己来过一封信。就算是严云璋受伤失忆过，可在失忆前他都从未与他联系过。他倒是有心想要去信，但是给严云璋的信必须要盖有严府的信印才能送到，可那时他已经被赶出府里了，怎么好意思再去求老将军和夫人呢。
如此，他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和自己朝夕相伴多年的人逐渐变得形同陌路。
他曾一度在深夜里怨过严云璋，若是打算日后再也不见他，当初入宫时又为何表现得那样情深。直到近来他才慢慢放下心来，说服自己当初严云璋的离开是有苦衷的。
可是现在，他前些日子才和自己情真意切的说了那么多话，转眼间遇到这样大的事却把他蒙在鼓里，这让林焕觉得心中又升起一阵惧意。
芸娘看他脸色不对，劝他有什么事儿先回去再说，军营也在城外，也许严云璋出城并不是去找公主，而是有正事。她叫林焕不如先回家，若是将军回来见不到他该着急了，在这干等着也不是办法。
“你说的对···干等着不是办法···”林焕喃喃的念叨着，“我应该去找将军，去问个清楚！看看是将军自愿的还是皇上非要给他赐婚的。”
芸娘见他往外走赶紧追上去：“你傻了！就算是你问出结果来怎么办？”
“要是、要是皇上非要赐婚，我就在厚着脸皮在将军府留上些日子。”
“那要是将军自愿的呢？”
林焕咬着嘴唇面色苍白：“那要是将军自愿的，我便离开金崇城，永不再回来。”
芸娘知道林焕这人看着脾气挺好，实际上倔的很，他既然说了那便真的做的出来，想拉着他回去再说，但是林焕却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直接跑了出去，芸娘只得跟着他一起出去雇了辆马车去郊外的演武场。
严云璋和贤王去演武场的时候，微山公主正在那里骑马射箭呢，见他们二人来了正想要和他们比试一番，但是却被严云璋拒绝了，还告诉她现在皇上已经给他们赐婚了。
“皇兄怎么回事？我明明已经跟他说清楚了，我喜欢的是沈大人那种的，不喜欢你这样的。”
不光微山公主奇怪，贤王更奇怪：“既然微山都已经提出不喜欢你了，皇兄按理说就是再急也不会立马动手的，怎么会这么急？”
“那现在怎么办？要不我这就回去找皇兄退婚？”说着，微山公主骑着马就要走。
“别去！现在还不是时候！”
严云璋拉着微山公主的手一扯，险些将她从马上扯下来，幸亏他手疾眼快扶着她的腰将人稳住，却不想一抬头竟然看见了一位此时最怕看见的人——
“小欢！”林焕刚从马车上出来时就看见他和扯着微山公主的胳膊把人拉进怀里的架势，整个人都愣住了，直到被他的喊了之后才回过神来，又赶紧钻到车里，喊车夫快走。
车夫也不明就里，看着严云璋黑着一张脸策马而来，吓的也不敢多留，挥鞭就跑。只是他的马怎么可能跑的过严云璋的乌云踏雪，接近马车的时候严云璋直接跳到车顶上从窗户钻进去，吓得林焕赶紧往马车角落里躲去。
“小欢你听我解释，我跟微山没什么的，就是看她要坠马我拉她一把······”
“你别碰我！”
林焕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竟然将严云璋推出去，严云璋一翻身在了马车的车厢上。林焕看他捂着脑袋躺在那儿不动，一时间也顾不上还生着他的气，赶紧爬过去看他，发现他的额头上破了一块儿，血顺着鬓角留了下来。
这么一看，林焕彻底慌了，赶紧从袖筒里抽出手帕给严云璋按住出血的位置。芸娘在外面听见响声撩起帘子一看，林焕正把严云璋抱在怀里，惊慌失措的拍着他的脸：“将军，云璋，你别吓我，快醒醒！”
“疼······”严云璋呜咽着直接把脑袋钻进他的怀里。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严云璋像是没听见一样，直接紧紧的箍住林焕的腰身，虚弱的喊道：“小欢，别走···别走······”
“好！我不走，我就在这！”
“回家···回家···”
“好！我们这就回家了。”
到了将军府门口，林焕先跳下车再慢慢的把严云璋扶下来，赶紧叫出来迎他们的宋叔去请大夫。
宋叔看严云璋整个人都靠在林焕身上，还以为他受了什么重伤，正要开口询问伤着哪儿的时候，严云璋趁乱给了他一个眼色，用口型轻轻说了几个字，宋叔立刻明白骑着马离去了。
林焕扶着严云璋回屋躺下，正要去打热水为他清理伤口，结果却被严云璋拉住手按在床边：“要小欢陪着······”
春梅见状便主动出去找水了。
这是严云璋第三次伤着头了，林焕是真心吓得不行，就算是铁打的人也扛不住这么个摔法，更何况他这次还见了血。温水来的时候，林焕亲自挽起衣袖拧了干净的葛巾给他擦脸。等到擦完后他才看清，约莫两寸来长的伤口在左侧的额角上，看着格外吓人。林焕想要给他上药又怕自己弄得不对症，有些焦急的问春梅大夫来了吗。
“焕哥你别急，我出去看看！”
屋子里又只剩下了两人。
严云璋摸着林焕的手，气若游丝，嘴唇一开一合的呼吸着就好像离了水的鱼一般。眼见着林焕要落泪了，便抬起有些颤抖的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用颤抖的声音问道：“小欢···你···还生我的气吗？”
“不生气了。只要你好起来，我什么气都不生。我、我不该推你的。”林焕紧张的提心吊胆，想要去握严云璋的手，结果发现自己的手心冰凉全是汗，怕冷着他，正准备抽回来的时候却被严云璋握住。
“小欢···你信我···赐婚···是皇上一意孤行···我心里···从来都···”严云璋捂着嘴咳嗽了两声，让林焕心都揪起来了，“从来都···只有你。”
林焕见他咳的难受，赶紧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虽然心中还有些因为今天看见的那一幕生出来的酸涩，但是见他病成这样也顾不上计较了，叫他别乱动了，大夫很快就来。
“小欢，你信我吗？”
林焕看着他雪亮的眼睛，结结巴巴道：“信、信的。”
“那···还生我的气吗？”
林焕看着他几乎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咬着嘴唇思索了片刻才下定决心：“不生气了。”
听到他不生气了，严云璋长长的舒一口气，这才敢踏踏实实的躺在枕头上，可是嘴里还哼哼唧唧的喊疼，让林焕在身边陪着。
趴在外面墙角偷听的春梅听林焕松口了，立刻轻手轻脚的跑去前厅，告诉大夫可以去给将军包扎了。在大夫进去之间，春梅还特意叮嘱，要是那位公子问及伤势，尽管往重了说。
“越重越好？”
春梅猛点头。
“行，”大夫掂量掂量手里沉甸甸的诊金，“您就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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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唐回去将军府去请严云璋，结果被宋管家告知严云璋骑上马跟贤王走了。
没请到人，老唐以为是芸娘着急，便想办法四处去打探消息。他以前还在街上拉胡琴的时候，记得城墙根儿那有个跛脚的乞丐，什么事儿都知道，便买上两个包子去找他问话。
乞丐见他拿着包子来，十分痛快的就告诉他了：“赐婚的事儿当然是真的。你没瞧见，前两天公主带着人高高兴兴的出城去了，应该就是提前知道消息出去游玩了。”
“那严将军呢？你看见严将军没有？”
乞丐吃完了包子，见他着急知道消息，便伸出手坐地起价。老唐从口袋里木偶出两枚铜钱塞到他手心里让他快说。
“严将军和贤王爷出城了。急匆匆的，看样子应该是不放心公主自己出城，赶着去追了。”
回到茶楼后，老唐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跟芸娘说了。
其实最近这一个月来，老唐经常碰见芸娘出来，两人聊着聊着就熟络了，知道芸娘是严将军的妾室，但芸娘并未告诉他林焕也是，他便以为林焕是在将军府里当差的人，一心一意的去安慰芸娘。
“你别着急。咱们都知道，严将军那样的人中龙凤，肯定会取个有头有脸的贵女当正妻的。我听说公主直爽与人亲近，应该不会与你计较的。反正你也说过将军不喜欢你，以后让林焕多照应着你点，平平安安过一生也挺好的。”
他这话虽然中肯，但说的不是时候，芸娘没法回应他，便叫他先出去，让林焕陪着自己静一静。等着外面的脚步声远了，芸娘才小声问林焕打算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虽然早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但是真来了林焕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对方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是天赐的良缘，不是自己这样一个下人能比的。林焕觉得自己应该懂事，回去将军府好好为严云璋操办婚事，日后搬到让贵人们眼不见心不烦的地方去过日子。
但是心里的痛意是骗不了人的。即便只是很小很小的期望，他也幻想过，这辈子严云璋只有他一个。
他更痛的是，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偏偏是最后一个。
当年严云璋出征后的每一场胜仗，林焕都是在街头巷尾的说书人口中得知的，他离去后从未给自己来过一封信。就算是严云璋受伤失忆过，可在失忆前他都从未与他联系过。他倒是有心想要去信，但是给严云璋的信必须要盖有严府的信印才能送到，可那时他已经被赶出府里了，怎么好意思再去求老将军和夫人呢。
如此，他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和自己朝夕相伴多年的人逐渐变得形同陌路。
他曾一度在深夜里怨过严云璋，若是打算日后再也不见他，当初入宫时又为何表现得那样情深。直到近来他才慢慢放下心来，说服自己当初严云璋的离开是有苦衷的。
可是现在，他前些日子才和自己情真意切的说了那么多话，转眼间遇到这样大的事却把他蒙在鼓里，这让林焕觉得心中又升起一阵惧意。
芸娘看他脸色不对，劝他有什么事儿先回去再说，军营也在城外，也许严云璋出城并不是去找公主，而是有正事。她叫林焕不如先回家，若是将军回来见不到他该着急了，在这干等着也不是办法。
“你说的对···干等着不是办法···”林焕喃喃的念叨着，“我应该去找将军，去问个清楚！看看是将军自愿的还是皇上非要给他赐婚的。”
芸娘见他往外走赶紧追上去：“你傻了！就算是你问出结果来怎么办？”
“要是、要是皇上非要赐婚，我就在厚着脸皮在将军府留上些日子。”
“那要是将军自愿的呢？”
林焕咬着嘴唇面色苍白：“那要是将军自愿的，我便离开金崇城，永不再回来。”
芸娘知道林焕这人看着脾气挺好，实际上倔的很，他既然说了那便真的做的出来，想拉着他回去再说，但是林焕却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直接跑了出去，芸娘只得跟着他一起出去雇了辆马车去郊外的演武场。
严云璋和贤王去演武场的时候，微山公主正在那里骑马射箭呢，见他们二人来了正想要和他们比试一番，但是却被严云璋拒绝了，还告诉她现在皇上已经给他们赐婚了。
“皇兄怎么回事？我明明已经跟他说清楚了，我喜欢的是沈大人那种的，不喜欢你这样的。”
不光微山公主奇怪，贤王更奇怪：“既然微山都已经提出不喜欢你了，皇兄按理说就是再急也不会立马动手的，怎么会这么急？”
“那现在怎么办？要不我这就回去找皇兄退婚？”说着，微山公主骑着马就要走。
“别去！现在还不是时候！”
严云璋拉着微山公主的手一扯，险些将她从马上扯下来，幸亏他手疾眼快扶着她的腰将人稳住，却不想一抬头竟然看见了一位此时最怕看见的人——
“小欢！”林焕刚从马车上出来时就看见他和扯着微山公主的胳膊把人拉进怀里的架势，整个人都愣住了，直到被他的喊了之后才回过神来，又赶紧钻到车里，喊车夫快走。
车夫也不明就里，看着严云璋黑着一张脸策马而来，吓的也不敢多留，挥鞭就跑。只是他的马怎么可能跑的过严云璋的乌云踏雪，接近马车的时候严云璋直接跳到车顶上从窗户钻进去，吓得林焕赶紧往马车角落里躲去。
“小欢你听我解释，我跟微山没什么的，就是看她要坠马我拉她一把······”
“你别碰我！”
林焕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竟然将严云璋推出去，严云璋一翻身在了马车的车厢上。林焕看他捂着脑袋躺在那儿不动，一时间也顾不上还生着他的气，赶紧爬过去看他，发现他的额头上破了一块儿，血顺着鬓角留了下来。
这么一看，林焕彻底慌了，赶紧从袖筒里抽出手帕给严云璋按住出血的位置。芸娘在外面听见响声撩起帘子一看，林焕正把严云璋抱在怀里，惊慌失措的拍着他的脸：“将军，云璋，你别吓我，快醒醒！”
“疼······”严云璋呜咽着直接把脑袋钻进他的怀里。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严云璋像是没听见一样，直接紧紧的箍住林焕的腰身，虚弱的喊道：“小欢，别走···别走······”
“好！我不走，我就在这！”
“回家···回家···”
“好！我们这就回家了。”
到了将军府门口，林焕先跳下车再慢慢的把严云璋扶下来，赶紧叫出来迎他们的宋叔去请大夫。
宋叔看严云璋整个人都靠在林焕身上，还以为他受了什么重伤，正要开口询问伤着哪儿的时候，严云璋趁乱给了他一个眼色，用口型轻轻说了几个字，宋叔立刻明白骑着马离去了。
林焕扶着严云璋回屋躺下，正要去打热水为他清理伤口，结果却被严云璋拉住手按在床边：“要小欢陪着······”
春梅见状便主动出去找水了。
这是严云璋第三次伤着头了，林焕是真心吓得不行，就算是铁打的人也扛不住这么个摔法，更何况他这次还见了血。温水来的时候，林焕亲自挽起衣袖拧了干净的葛巾给他擦脸。等到擦完后他才看清，约莫两寸来长的伤口在左侧的额角上，看着格外吓人。林焕想要给他上药又怕自己弄得不对症，有些焦急的问春梅大夫来了吗。
“焕哥你别急，我出去看看！”
屋子里又只剩下了两人。
严云璋摸着林焕的手，气若游丝，嘴唇一开一合的呼吸着就好像离了水的鱼一般。眼见着林焕要落泪了，便抬起有些颤抖的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用颤抖的声音问道：“小欢···你···还生我的气吗？”
“不生气了。只要你好起来，我什么气都不生。我、我不该推你的。”林焕紧张的提心吊胆，想要去握严云璋的手，结果发现自己的手心冰凉全是汗，怕冷着他，正准备抽回来的时候却被严云璋握住。
“小欢···你信我···赐婚···是皇上一意孤行···我心里···从来都···”严云璋捂着嘴咳嗽了两声，让林焕心都揪起来了，“从来都···只有你。”
林焕见他咳的难受，赶紧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虽然心中还有些因为今天看见的那一幕生出来的酸涩，但是见他病成这样也顾不上计较了，叫他别乱动了，大夫很快就来。
“小欢，你信我吗？”
林焕看着他雪亮的眼睛，结结巴巴道：“信、信的。”
“那···还生我的气吗？”
林焕看着他几乎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咬着嘴唇思索了片刻才下定决心：“不生气了。”
听到他不生气了，严云璋长长的舒一口气，这才敢踏踏实实的躺在枕头上，可是嘴里还哼哼唧唧的喊疼，让林焕在身边陪着。
趴在外面墙角偷听的春梅听林焕松口了，立刻轻手轻脚的跑去前厅，告诉大夫可以去给将军包扎了。在大夫进去之间，春梅还特意叮嘱，要是那位公子问及伤势，尽管往重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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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梅猛点头。
“行，”大夫掂量掂量手里沉甸甸的诊金，“您就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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