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少年往事3_金吾不禁,长夜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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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少年往事3

  秋猎总体是愉快的。

  李令歌没有再整日追着张容,这让张容放松,心中却又有几分难言的怪异感。

  这种怪异叫做失落,他此时并不知。

  不再痴缠老师要告白的李令歌,抛却帝姬的身份,她实在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

  张容教她骑马教她射箭。老师没空时她乖巧等候,老师有空了她满心欢迎。从不任性的李令歌,让张容心中对她的怜惜,一日日增多。

  长在深宫的帝姬,没有人与她分宠的帝姬,若在其他年代,或许会成长为一个任性刁蛮的典型公主。但是李令歌不是那样的,她最大的优点,正是“知情识趣”。

  知道老师或许不喜欢她,她便不再告白,便退回学生的身份。

  只是张容有些担忧她真的那么乖吗

  表现得非常乖巧的李令歌,在秋猎结束的前几日一晚,与张容一同,看了一场篝火晚会。

  参加秋猎的众人都玩得非常高兴,篝火晚宴上,贵族家中带来的舞女穿着颇有异域风情的舞服,围着篝火跳舞。她们年轻貌美,腰软肤白,流波一般的眼神不是出自勾引,而是单纯快活。

  氛围实在好。

  李令歌跟在张容身边,她老师在看晚宴上的热闹,她则一直在观察老师。

  晚宴氛围最好时,那些舞女们围着圈跳舞时,何止看戏的众人鼓掌,远在人群外的张容,都被逗出了笑,拍了两下掌。

  李令歌当即转眸,去看舞女有何异处,竟能让冰山老师展颜一笑。

  李令歌问“老师,你很高兴”

  张容收了那点眼中的笑。

  他因年少就做太傅的缘故,为了能服人,一贯练就不苟言笑、肃然淡漠的本事。小皇帝已然那般顽劣,张容已然这般年轻,张容若再好脾气些,恐降不住小皇帝。

  这导致,张容面对李令歌时,也从来不笑。

  此时此夜,张容笑意转瞬即逝,回答李令歌“尚可。”

  李令歌“老师,你想和漂亮的美人舞女姐姐们,睡觉吗”

  张容一怔。

  他迟钝了两息,才反应过来李令歌的“睡觉”,非单纯的睡觉。

  他震惊地低头,看向仰脸的李令歌。

  他严厉无比“你不是告诉我,你不看你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了吗”

  李令歌天真“我没再看了呀,可我记性好。老师你也不能删除我脑中已有的记忆啊。”

  她做委屈“老师,你觉得我肮脏,不喜欢我了吗”

  张容沉默看她半晌。

  他到底对她无奈“回去写大字领罚,写两百篇,交给我。”

  李令歌露齿笑,脆脆答“好的。”

  但李令歌穷追不舍“那老师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张容专注看晚宴,不理会她。

  李令歌伸手来扯他衣袖。

  他往旁侧挪。

  李令歌声音扬高一点“老师,你想睡觉吗”

  这声音惹得旁边的宫女侍卫,回头望了他们一眼。

  迎着张容僵硬的目光,李令歌眨眼笑老师,你不说话,我就声音再高一分。我不怕丢脸,但是老师怕。

  张容只好回答“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令歌追问“那你为什么盯着她们看呢你是觉得她们漂亮吗”

  张容能如何回答

  他敷衍她“舞技不错。”

  李令歌恍然大悟。

  李令歌小声懊恼“可是我不会跳舞。”

  张容心中一顿。

  他隐隐了然她心中攀比之意,不觉莞尔一个帝姬

  ,要和舞女比跳舞仅仅为了讨他欢心吗

  张容道“殿下身份高贵,本就没有学舞的要求。退一万步,即使殿下会,这世间,恐也无人消受得起殿下的屈尊一舞。”

  李令歌“怎么不会有人呢万一我去和亲”

  张容“臣在朝中一日,便不会让殿下落入那般境界。何况殿下与陛下姐弟情深,陛下也绝不会容许此事发生。”

  李令歌心中偷乐。

  她踱了几步。

  树影叶密,婆娑摇落。李令歌在幽暗中躲入张容那落在地上的挺拔的影子里。

  她站在老师的影子里,便宛如老师拥着她,肯向她伸出一手。

  李令歌道“我若是会跳舞,便可以给我未来驸马跳。这总不是屈尊,不是辱没了吧”

  张容不语。

  李令歌非要他说话,嗔“老师,你又不理我。一遇到你不想说的话,你就装听不见。你说什么,我都必然回你一句。但我说什么,你就总是装听不见。”

  她都如此说了,张容只好回她“殿下给驸马跳舞,自然是好。让臣说什么呢”

  李令歌憋屈他连一点儿吃醋的样子都没有他完全冷静澹泊,他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自己

  李令歌鼓腮。

  李令歌半晌说“老师,秋猎前最后一晚,我要你陪我。”

  张容静默。

  李令歌“不许拒绝,有事你就都推脱掉。我不信你没有一点空闲时间留给我,你干嘛老跟我耗你喜欢熬鹰,可万一鹰被你熬死了,你就一点都不心疼吗”

  张容心间湖水生出的波澜,在她的话中一点点静下。

  他心想是啊,他为什么总是想躲,为什么不肯直面。

  若是李令歌当真向他告白,他当面拒绝便是。即使之后师徒情谊变得尴尬,他想法子为她另找一位老师,自己专心教小皇帝课业

  最差结果,不过如此。

  他实在不必这样一直躲。

  他实在不应该总耗着李令歌。

  她青春之年,大好时光等着她,他不应该享受她爱慕自己生出的这份暧、昧。

  张容应了李令歌。

  秋猎前最后一日夜,张容去赴李令歌的约。

  临出门前,秋雨潇潇,张容撑伞出门,被他留下的侍卫咂舌郎君这副模样,宛如赴死。

  奇怪。

  不是赴帝姬之约吗,为什么像要去处死一般

  烛火幢幢,灯笼光暗。

  张容在一处水洼前,遇到早已等候在此的李令歌。

  雨水淅沥断续,下得并不是很密,李令歌粉裙素帛,撑着乌伞,背对张容而立。

  她腰细肩窄,缩在伞下,素白的鞋履轻轻点在水洼上,低头不知在做什么。一阵风过,跟着帝姬前来的侍卫们纷纷别目,不看帝姬被风吹扬的裙衫。

  张容第一次注意到那些郎君因为帝姬而生出的面红耳赤状。

  张容想,她已亭亭玉立。

  很快她就越长越大,会越来越漂亮。

  她会有一个怎样的驸马,会有一个怎样美好的人生呢

  他受家族所累,虽不能应她的好,却是愿意送她更上一层楼,护这位小帝姬获得一世的幸福美满。

  李令歌从伞下转过身,看到了正凝望自己的张容。

  她笑起来也如桃花瓣飞舞,轻灵带娇“老师,你来啦。”

  她说“我以为下着雨,老师会让人告诉我,你不来了。”

  张容回答“殿下的约,臣总是要赴的。”

  李令歌弯着眼睛笑。

  她藏着

  自己心中对他愈发狂烈的爱慕她想让老师一辈子都赴自己的约,可老师愿意吗

  张容问“殿下找我来,是要谈什么吗”

  他做好准备,等着告白,再等着自己拒绝,再再等着她哭鼻子。

  李令歌道“我不用说,我用做的。”

  张容眼皮一颤。

  他疑惑看她。

  她将伞举高些,露出姣好青春的自己修长纤细的身量。

  李令歌忽然害羞,咬唇笑“老师,你看一看我。”

  于是张容就那般执伞长立,就那般看着

  看少女撑着伞,转动伞的长柄,在他面前扭转腰身,十分不熟练地踩着水洼,跳一支舞。

  她口中轻轻哼着歌。

  秋日雨水单薄,时而溅到她飞扬的睫毛上。

  她的睫毛像月光下的水银。

  她的鞋履与裙摆踩着水,在水上轻踏,张容后知后觉,想这应当是小帝姬从书上照本宣科、学来的舞

  踏歌行。

  是啊。

  谁会教一个帝姬跳舞呢谁敢让一个帝姬给自己跳舞取悦自己呢谁能获得一个帝姬的心呢

  这真是世间顶美好的事。

  张容不忍打断,兀自出神。

  他看不到雨,听不到风,眼前只有一个女孩,只有她的舞,以及她的轻轻哼歌。

  李令歌并不太会跳舞。

  她兀自学了几手,就来给老师炫耀。跳了没几下,左脚踩右脚,李令歌便被自己绊倒了。

  她懊恼无比,又怀着狡黠的心看,我要摔倒了

  有没有好心的人,扶一扶我呢

  在她趔趄跌倒前,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从后将她拽回去,避免了她与地面的接触。

  李令歌顺势扔掉了手里的伞,在被张容抱住时,她转身扭腰,搂住了他的脖颈,整个人卧到了他怀中。

  李令歌面颊绯红,心跳剧烈,她爱恋不已地搂着张容脖颈,挂在他身上,她也听到了他跳得并不慢的心跳。

  李令歌悄悄抬眼咦

  你的心跳

  张容“下去。”

  李令歌瘪嘴。

  她哼一声,乖巧松开了搂着老师脖颈的手。她才一松开,张容就往后退开两步,她伸手都够不到。

  李令歌“”

  可恶的是一把乌伞撑着,挡住了张容的面容,她都看不清张容的反应。

  张容声音冷静“这就是你叫我来的目的”

  李令歌“对啊。我跳舞给你看但我不会跳。我刚学第一支舞,就想让老师看。等我以后学会这支完整的舞,再跳给老师看,好不好”

  张容没有应她这话。

  李令歌只能看到他雪白下巴,以及握着伞的手骨因用力而青筋微颤。

  张容道“你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李令歌明知故问“什么话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她心笑我怎会给你拒绝我的机会。

  李令歌娇声挨过去“我只想跳一支舞给你看老师,你不是快成亲了吗等你成亲后,你必然避嫌,说不定都不教我读书了但即使到那时候,即使到你很老很老、我也很老很老、即使你再不当我的老师了到了那一天,你也会记得,不会跳舞的帝姬,给你跳过一支舞。”

  天真的少女给他下蛊

  “老师,你一辈子都不会忘掉我的。”

  张容沉默。

  接下来,这对师徒,似乎过了一段平安无事的日子。

  平静的张

  容都快忘了小帝姬对自己的爱慕。

  但一日傍晚,张容批改完功课,收拾书具时,坐在他旁边的李令歌趁他不备,忽然倾身。

  她贴着他的耳“老师,我喜欢你。”

  张容被她靠近的半边身发僵,眼睛不受控地睁大。

  他几乎立刻扭头看她,他喉结滚动,他那句“不喜欢”的拒绝就要脱口而出。

  但是李令歌比他还要快。

  李令歌说完就逃。

  她像一只灵活的兔子一样窜起来,飞奔过去抓住那个拖拖拉拉的李明书,拽着李明书逃出凤凰台,留下一串快活的笑声。

  张容怔坐原地,任由落日吞没自己。

  他眼中浮起羞涩的笑,脸一点点绯红。

  但他很快又藏起自己的笑。

  可张容心中自此有了一个秘密。

  原来有人说出来喜欢自己,比自己猜测的,带来的感觉完全不同。

  可是他该怎么办

  张容更努力地沉默。

  李令歌却是不要他回应什么。

  他每次要拉下脸,和她谈那事,她便要捂耳朵“我不听不听不听,我只想听你讲课,不想听你说其他的话。”

  李令歌眨眼睛“老师除了授课的时候,都怪讨厌的。”

  张容“臣这般讨厌,真是辛苦殿下了。”

  李令歌判断他没有要拉住她拒绝她爱意的意思,便放下捂耳朵的手,笑眯眯“我甘之如饴嘛。”

  李令歌不想听老师拒绝自己,可也见不得老师被欺负。

  有一日,李令歌从宫女那里听说,张家挑媳妇,又挑到了一个什么高家。据说十分般配,但是那家娘子却高傲无比地写了信,私下拒绝了张容。

  李令歌气得跳脚我都得不到的老师,你居然敢拒绝

  次日,李令歌在宫中见到张容,趁着弟弟还在打哈欠不肯过来前,李令歌向张容打听此事。

  张容前夜熬了夜,脸色有些差,看着病恹恹,十分像为情所困的模样。

  张容“啊,是有这么一件事。”

  李令歌气“她怎么敢凭什么拒绝而且老师并没有追慕过她吧她就觉得老师一定看上她了直接越过两家长辈给你写信,这个娘子太不知规矩了”

  张容瞥她。

  张容道“我倒十分欣赏她。敢于反抗家族的娘子,在这世间,都十分珍贵。”

  李令歌“可她拒绝你,她都没见过你,就拒绝你我诅咒她嫁给一个远远不如老师的郎君”

  张容莞尔。

  他本不应笑。

  但他垂着眼,却是没有掩住那个笑。

  他听李令歌骂了半晌,他只说“殿下是帝姬,不应口出秽语。”

  李令歌不管他。

  她的老师端庄正直,温和雅致,是世间那类最接近完美的郎君。她从不曾见他大哭大笑,也不见他诋毁过谁,更不见他稍有不体面之事。

  他是那样洁白的人,容色修瑾,温润如玉,使人见之欢喜。

  她格外想得到他,她小心翼翼地施展手段,想博取他的好感,想博得他的爱

  她如此努力,如此小心翼翼怕毁坏的郎君,怎能有女子拒绝他

  李令歌是不高兴的。

  张容不说那高氏娘子,李令歌替他骂。

  他竟被她逗笑。

  他向后靠坐,稍微放松、唇角露笑的样子,让李令歌心动万分。为了博他一笑,她使尽手段。

  张容摆手“够了够了,殿下不能这样。”

  之后

  小皇帝到来,李令歌收敛了自己,张容才沉静下来,不露出失态模样。

  可张容是知道自己失态了的。

  当夜,张容从宫中回到家中,躺于榻上望着青帐,脑中反复浮现的,都是李令歌言笑晏晏、生动十分的模样。

  他只是想着,便心跳加速。

  他伸手摸自己的唇角,知道自己忍不住笑了。

  他伸手摸自己的心跳,承认他在一日日心动。

  他意识到这个不可逆的发展,心中几多迷惘,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做决定,自己不可这样沉溺下去。

  他曾用沉默来对抗李令歌的爱慕,而今看来,似乎失败了。

  可他又怎敢继续沉溺

  张家是个大染缸,是他父亲的一言堂。他每走一步,都受制极多。他初出茅庐,才入朝堂,想成为父亲的对手,想能反制父亲,已经十分难。

  而李令歌身份又何其特殊。上有寡母下有幼弟,君臣之间本就互相博弈。站在输家那一方摇摇欲晃的皇室,如何与世家相处,在漫长的时光中,在李明书长大前,这都是李令歌的难题。

  张容不想让情况变得更加复杂。

  十八岁的张容告诉自己,我不能接受帝姬的爱意。我保护不了她,我无法在朝堂与皇室的争斗之下护她全身而退,我不能害了她。

  一个男人,若是拥有一个身份十分复杂的爱人,若是护不住那个爱人,有何脸面顶天立地。

  于是,张容有了一桩离开东京的差事。

  是南方发生水灾,人手不够,东京派官员去赈灾,张容便去了。

  李令歌并不阻止,也不哭闹。

  李令歌偷跑去张家,然而要帮张容收拾离京的行装,要为他带上许多远行的衣物。

  张容“”

  张容制止她“这不是殿下该做的吧”

  李令歌理直气壮“你家中没有女主人,我又是你学生,帮老师参详一下有什么错难道老师这么大了,还要你娘帮你收拾行礼,不妥吧”

  张容“臣不能自己来”

  李令歌笑“你是男子,不如我心细。”

  李令歌掰手指,竟然雀跃“你可以出远门呢真好。”

  她一辈子恐怕都离不开东京。

  若她有一日离开了只能是不再受宠,被发配去封地。一个回到封地的帝姬还有什么前程到了那时候,她恐怕会失去一切。

  张容道“臣是赈灾,不是游山玩水。”

  李令歌“可你回来的时候,就可以游山玩水啊。”

  李令歌坐于他旁边,央求他“老师,你去游山玩水,好不好”

  张容不动声色“为何”

  李令歌“那样的话,你去过哪里,就都可以讲给我听。你走遍每一寸山河,就好像带着我一起去你回来讲给我,就如同我亲临,陪着老师一起。”

  李令歌“好不好”

  李令歌“你不疼我了吗你不喜欢我了吗你最善解人意的学生,求你一件这么小的事儿,你都不同意吗你好坏啊。”

  张容忍俊不禁。

  世上怎会有这样怪里怪气逗他的坏蛋帝姬

  他被她逗得靠在墙上,努力忍笑。他拼命说服自己,说自己是老师,不能总在她面前笑可是她仰着脸都快跳入他怀中

  张容只伸出手阻止她“注意分寸。”

  但他还是无奈答应了她“我若是有空爬山玩水,会告诉你的。”

  李令歌满意。

  李令歌道“你会想我吗”

  张容“不会。”

  李令

  歌“那我便将你的份儿一起想了。我日日在宫中数太阳数月亮,盼着老师回来。”

  张容笑容收了,垂目沉默。

  李令歌问“你生我的气吗”

  张容诧异看她。

  她眼中有些不安你是不是被我吓跑的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对我的爱慕,十分困扰你不好意思说,才打算离开你的离开只是一个短暂离开,并不是结局,并不会是永久,对不对

  张容心软下去。

  张容慢慢道“臣有些麻烦的事臣需要想一想。这些事和殿下无关,殿下不必自责。”

  李令歌道“那我能不能任性一下”

  张容的“什么”还没说出口,李令歌忽然直起腰倾向他。他浑身僵硬间,李令歌搂住他脖颈,抱住他腰身,埋入他怀中。

  她抱着他。

  她小声“老师,你让我抱一抱你,再生气。”

  一息。

  张容“下去。”

  李令歌哼哼唧唧,气息拂在他耳边,大约是一个“不要”的嘟囔。

  两息。

  张容额上生汗“下去。”

  李令歌“小气死了,再抱一会儿。”

  三息。

  张容闭目哑声“我真的要生气了。”

  李令歌这才退开。

  她哭丧着脸“你可以生气了,你可以打我手心了,可以罚我抄书了。”

  张容离开了。

  他最终没有罚她任何事。

  此时他并不能准确道出自己的心事,并不完全明白

  若有朝一日,他当真有机会走遍山河,踏山望水,他最希望陪在自己身边的,是李令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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