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顽疾_白莲花女配她只想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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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顽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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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叶青纱帐下,灯火通明,郑拂正支着颐,百无聊赖地用银针拨弄着油灯,听着灯花爆开的哔剥声。

  帘影忽然摇曳了一下,她懒懒抬睫,只见一道窈窕身影在琉璃灯下渐行渐近,贴在窗纸上,莫名让人想起皮影戏。

  郑拂双眼蓦地一亮,谢师姐回来了。

  看着那皮影戏一般模糊影子,她想,若是谢师姐演这出戏,那定是一出穆桂英挂帅。她忽起身推开门,绕到梁柱下,待谢欢欢经过,兀自挽住了女子的轻袖。

  “谢师姐。”

  谢欢欢望了过来,灯下的少女雪白双袖翅膀般微振,整个人轻盈得似要飞起来,像敦煌画中的飞天仙子。

  她睫毛纤密,两靥笑意生花,比额上的梅花煞还要煊艳,露出的一小截脖颈却是细嫩如瓷。

  郑师妹是个美人,这是她第一眼就注意的,没有人会不喜欢美人,且少女与生俱来的易碎感更是一度让她觉得怜惜。

  可想起这个少女身上常带着矫揉任性,那点怜惜不知怎么又变成了细微的刺,梗在心头,怎么都别扭。

  以为她要对自己提什么无理要求,亦或是耍郡主的娇蛮脾气,谢欢欢僵硬地转过身来,问她,“怎么了,郑师妹?”

  郑拂仔细望着她的表情,轻轻勾着她的袖子,轻声问道:“谢师姐,你今天忙了一天了,累吗?”

  谢欢欢眉头一蹙,觉得郑拂是在拐弯抹角,她性子本就急躁,忍不住道:“郑师妹,若有要紧事,请赶快说,否则,天色已晚,平白耽搁了你我休息。”

  郑拂见她脸上覆着一层冰,想着,郑福果然惹谢师姐生气了,她心里叹了口气,继续道:“谢师姐,你进来,我想和你说说话,可以吗?”

  谢欢欢本想拒绝,可少女期盼地望着她,最后还是跟着她进了房内,两人在桌前坐定,谢欢欢一瞬不瞬地看着郑拂,她不知道这个娇气任性的郡主到底想做什么。

  郑师妹三个字还未说出口,郑拂先开口了,开门见山问道:“谢师姐,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啊?”

  谢欢欢一怔,垂着睫毛,“没有。”只是不喜欢而已。

  郑拂支着颐,坦荡望着她,露出个笑来,“其实,谢师姐讨

  厌我是应该的,毕竟,我经常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来,比如昨天,我就从于大人府上跑到了鸟妖藏身的那座山,反而被鸟妖掳走了,连累你和师兄一夜好找。”

  这样让人避无可避的目光,谢欢欢有些不自在别开了脸,叹了口气,“郑师妹,下次别再这么任性就好。”

  少女羽睫轻颤,轻声道:“谢师姐,如果我说,我那个时候是被别的魂魄附身了,才会做出那么鲁莽的事来,你相信吗?”

  “附身?”谢欢欢脸色微变,如果是妖孽附身,为什么郑师妹身上一点妖气都没有,可若是她想骗她,又是为了什么?

  “是啊,我被这个魂魄附身好久了,就连我自己也是刚发现不久,我猜谢师姐一定很惊讶,为什么我会同你说这件事吧。”

  谢欢欢望着她,郑拂手撑着腮,睫毛在烛影下透出一片浓浓的阴翳,她忽然笑了,眉眼发亮,“谢师姐,其实,你喜欢我师兄,对不对?”

  谢欢欢有些哑口无言,望着她好半天没说话。

  郑拂轻轻勾了勾她的袖子,笑吟吟道:“谢师姐,我知道,师兄也很喜欢你,你们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谢欢欢忍不住想把郑拂手中的袖子抽回来。那少女纤指轻轻晃了晃,带着几分亲昵,像只向人撒娇的小猫。

  她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由着她去了,语气颇为无奈,“郑师妹,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谢师姐,我想告诉你,我对师兄只是兄妹之情,否则,我阿爹让师兄娶我,我不可能不会同意。只是,我体内还有另一个不知道何处而来的魂魄,却喜欢着师兄,如果我以前做了什么惹你不开心的事,那不是我真心想做的,你和师兄那么相配,我是绝对不会拆散你们的。”

  少女语气诚恳,谢欢欢有些触动,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忽然想起裴师兄曾说过的话,“师妹刚开始入紫徽山的时候,娇蛮又不可理喻,现在她长大了,性子倒是安静了不少。”

  结合几次少女突如其来的怪诞行为,谢欢欢已经信了大半,郑师妹说的很可能是真的。

  她细细望着郑拂那双漂亮的眸子,有些不确定道:“郑师妹,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事情可能有些棘手。”

  郑拂心尖一颤,“为什么?”

  “一体双魂,却很难让人察觉反常,这说明,你的魂魄很可能本来就是残缺的,才会被别的魂魄趁虚而入。”谢欢欢忽然正色道:“郑师妹,你会不会经常有一种记忆缺失的感觉?”

  郑拂脸色瞬间煞白,当然有了,遇到细细的时候,她就有那种感觉了,明明置身梦境,却如同感同身受,她还以为只是梦,其实那分明就是她丢失的记忆。

  这么说,她的魂魄果然是残缺的。

  那这会不会就是她不得善终的预言的因了?

  见少女一瞬间变得恍惚,谢欢欢有些于心不忍,忍不住放轻了语气,“郑师妹,此事,你要不要和裴师兄说。”

  郑拂怔怔的,没回答这个问题,她又问,“若我魂魄真的残缺,那会有什么影响吗?”

  谢欢欢摇了摇头,“说实话,你这种情况十分罕见,我也不太清楚会有什么后果,只是魂魄残缺之人,天生比别人体弱多病,再加上师妹又是纯阴之体……”

  说到这,她有些不忍心再说下去,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朱琛道长会给郑师妹留下那一句谶言了。

  为了转移话题,她忽然问道:“郑师妹,你是怎么发现自己体内有另一个魂魄存在的?”

  郑拂慢慢答了,“我被鸟妖捉住的时候,本来在同鸟妖周旋,另一个魂魄却忽然出现了,还激怒了鸟妖,生死存亡之际,那个魂魄就舍弃我的身体逃出来了,又被鸟妖给一口吞吃了,后面的事,就是我之前说的那样,谢师弟来救我。”

  谢欢欢忽然道:“是伽罗杀了那只鸟妖,对吗?”

  谢师姐怎么知道?

  郑拂迟疑了一瞬,刚想摇头,谢欢欢忽然朝她露出个明艳的笑来,“郑师妹,你不必再替伽罗隐瞒了,我看得出来,那鸟妖是被利器所伤,你的玛瑙匕首虽然厉害,伤口绝不可能那么深,一定是伽罗用长相思杀死了鸟妖。”

  没想到谢欢欢竟然这么敏锐,她只好点了点头,轻声解释:“谢师姐,你不要怪他下手太狠,当时情况危急,谢师弟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也知道,人在情急之下,可能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谢欢欢点头,“我知道,我没有怪他,只是我

  觉得,这些年来,伽罗的心防好像越来越厚了,我也越来越看不透他,他在我面前一直温顺懂事,可我明白,他骨子其实里对谁都很冷淡。”

  就连她也一样。

  听到这,郑拂忍不住想,心防厚是因为他对你抱有不该有的妄想,才会自我封闭吧。

  可这话,郑拂没说出来,小阎王显然在一厢情愿地单恋,谢师姐还不知道自己至亲弟弟对自己抱有非分之想,若她说出来,不但会惹得谢师姐不知道如何自处,还会惹恼小阎王。

  看她微微丧气的样子,谢欢欢忽然望了过来,眼中含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不过,郑师妹,我看得出来,伽罗对你,好像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谢伽罗对她虽然不坏,但也不怎么好,明明每次他自己舍命救她,可偏偏她都会惹得他不高兴,就连她讨好他,他总是都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她真想问问小阎王,既然真的那么讨厌她,干脆放任她自生自灭不是省心多了吗?

  脑海中又不自觉浮现出少年一叠声唤着她阿姐、撒娇一般喊着疼的场景,那种从不暴露在人前的脆弱,却让她心口发紧。

  为什么,小阎王偏偏要喜欢一个永远不可能的人呢?如同深陷泥沼,无法自拔。

  想到这,她忍不住垂着头,轻声道:“谢师姐,谢师弟眼里明明只有你一个人,你们是亲姐弟,自然是旁人都比不得。”

  谢欢欢却笑了笑,“郑师妹恐怕还不知道,我和伽罗,并不是亲姐弟,他是十岁那年,被朱琛道长送入我姑苏谢家,同我一起养在了我阿爹膝下。”

  不是亲姐弟?郑拂瞬间心跳如鼓,所以说,小阎王和谢师姐是可以在一起的吗?

  那个阿姐,本来是可以正大光明吐露的情意吗?

  说到这,谢欢欢眼中浮现出暗淡的神色,“我记得,朱琛道长带着伽罗来到我姑苏谢家那天的场景,他伤得特别严重,不知道他是不是被人遗弃,丢下了山崖,浑身骨头几乎都碎了,尤其是背脊处,像是被活生生抽走了脊骨,他那个时候,就缩在朱琛道长怀里,又瘦又小一团,猫似的,奄奄一息。

  后来经过朱琛道长和我阿爹联手施救,伽罗总算捡回了一条命,

  可是,背上的伤疤却一直没好起来。

  后来,我阿爹为了让他强身健体,便传授了他谢家的捉妖术,他聪慧过人,本来有机会成为谢家这一辈的第一人,可惜,后面,那点天赋逐渐式微,我爹说,是因为伽罗没了灵骨,才会本来大好的天赋最后只能沦落成平庸之才。”

  ……

  少年眉睫上挂着汗珠,唇色殷红如血,埋在床铺间的手忍不住攥紧了,复又松开。

  朦胧中,少女弓着雪白的背脊,埋在他怀里,像刚刚褪去胞衣,新生儿一般娇嫩。

  少女汗湿的脸颊微微扬起,黏在下巴处的乌发,像一条细溜溜的小水蛇,她望着他,双目迷离,红色的唇像初绽的花蕊。

  花蕊就埋在他唇边,落下沾着湿气的一吻,馥郁的栀子花芬芳,却因这暧昧的烛影,轻而侬的鼻音,莫名沾染上了几分靡艳的气息。

  她唇舌间含着一粒晶莹剔透的粽子糖,勾缠着同他接吻,少女妩媚地半睁着眼睛,睫毛仿佛不堪露重的蝴蝶,轻轻颤动,她像个刚修炼成精的狐狸,昼伏夜出,吸人精气。

  “谢师弟。”她的声音像泼在骨子里的鹤顶红,引得他微微颤栗,她问他,“甜吗?”

  她似乎特别贪甜,无论是蜜柑还是粽子糖,她诱惑人的招数永远是让人沉溺在甜蜜里。

  他捏着她的腰,直白地望着她,眼神逐渐清明,像是终于鼓起勇气面对自己的阴暗面。

  怀抱的琉璃美人瞬间变成红粉骷髅,青罗帐也变成了白骨如山,夜枭怪叫肃杀之境。

  谢伽罗倏然睁开了眼睛,带着几分空洞,他坐了起来,望着自己指尖的蝴蝶结,他又轻轻点上了自己的唇,哑声唤了句,“郑拂。”

  心口顿时如利刃剜过,他却自欺欺人地想着,那只是一个梦而已,一个肮脏的欲望,根本不值得去大费周章,若他刻意重视,反而显得郑拂有多么重要。

  他怎么可能喜欢上郑拂呢?

  就像是心口长了烂疮成了久治不愈的顽疾,待完全溃烂后终会痊愈。他会等自己习惯这种荒唐的梦境,再把它从心口一点一点剜掉。

  烛灯下,他逐渐露出一丝阴郁惨然的笑来。

  一遍遍重复,不过是个梦而已。

  这个夜晚,少年为了证明自己不曾泥足深陷,最后却说服自己主动沉溺于泥沼中。

  作者有话要说:想虐小阎王危险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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