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翻查旧事_三国有个谢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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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翻查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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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是个阴天,虽已开春了,但天时乍暖还寒,竟比深冬时还冷,北风裹挟着雨雪噼噼啪啪地打在轩窗上,没多久便湿透了窗纸。

  紫绶自生下孙登之后便身子不好,镇日卧床不起。这天她昏昏沉沉地睡到巳时时分,只觉浑身发冷,竟生生被冻醒了。

  她疲惫地睁开眼,只见侍婢南烟正蹲在榻边,一手瑟缩在袖子里,一手用火钳子拨着铜盆里的炭火。炭火温吞吞地燃着,似乎随时都会熄灭,偶尔有暗红的火星一闪,像是困顿眨动的眼。

  紫绶撑着身子坐起来,道:“炭火不够用了么?屋里为何这么冷?”

  南烟见她醒了,忙放下火钳上前搀扶,道:“自从徐夫人掌管内廷以来,咱们的炭火什么时候够用过?都被她明里暗里克扣了,将军又不肯替咱们做主,只能忍气吞声罢了。夫人既是醒了,奴去里屋把小公子抱来吧,小公子的屋里还有几个火盆,奴也一并让人搬出来,也能暖和些。”

  紫绶点点头,南烟便去了,一会儿,抱了孙登出来,小心地递到紫绶的怀里,又吩咐小丫头们把从屋里搬出来的火盆摆在榻前。

  屋里好歹添了点热乎气儿,紫绶掀开襁褓,只见孙登正睡着,只是睡得并不安稳,小小的眉头紧紧地皱着,面上挂着未干的泪痕。这孩子自打出生以来便好哭,哭闹起来没日没夜的,好像有什么了不得的伤心事似的。

  紫绶看着怀里的孙登只觉心疼,眼泪便下来了,她将脸贴在儿子冻得冰凉的小脸上,低低地泣道:“苦命的孩子,怪不得你总是哭,你投胎到谁的肚子里不好,偏要投胎到娘的肚子里来,娘出身微贱,又不得你阿父的喜欢,只能拖累你罢了。本想拼却一张脸面不要,求谢夫人抚养你,也好让你得个好去处、挣个好前程,谁知谢夫人却……”

  她眼睫一眨,泪珠噼里啪啦地落在孙登的小脸上,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南烟连忙道:“夫人还在月子里呢,可不能哭,仔细来日落下病。谢夫人走得突然,实在令人痛惜,但斯人已逝,夫人也该节哀顺变才是。夫人从前虽与谢夫人有些误会,但谢夫人如今在冥冥之中,

  会明白夫人对她的忠心的。”

  紫绶叹道:“但愿如此吧,自始至终,我其实从未背叛过她,只怨我蠢,许多事自以为是为她好,其实却是给她招祸。从前我见袁夫人比她更得将军的欢心,便将袁夫人视作仇雠,如今看来,袁夫人却并不是争宠的人。既然谢夫人已不在了,我便只能寄望于她了,但愿将军能念着对她的情分,将子高交给她抚养吧。”

  南烟尚未来得及搭言,只听外厢里有人嗤笑道:“你的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响,可惜呀,袁氏只怕要让你失望了。”

  紫绶因为身份低微,屋里伺候的人不多,外厢里并没有留人看守,是以无人通报。紫绶和南烟听得来人笑如银铃,声线熟悉,皆是一惊,便见徐姝带着侍婢徐漌款款走进屋来。

  徐姝为人厉害,待下严苛,在她面前,尊卑规矩是一丝也不能差的,南烟从前吃过她的亏,不敢怠慢,连忙跪下了。紫绶也抱着孙登从榻上下来,跪拜道:“贱妾拜见夫人。”

  徐姝扶着徐漌的手在窗下的榻上坐了,冷冷地睥睨着紫绶,道:“你的院子离前殿远,平日又足不出户,想必还不知道,几日前袁裳被人告发在怀孕时曾服药堕胎,她自己也认了,将军为此大发雷霆,罚她禁足反省。试问这等心肠歹毒、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的女人,将军又怎会放心将旁人的孩子交予她抚养?你还是省省吧。”

  紫绶不料如此,整个人都晃了晃,险些瘫倒下去。徐姝看在眼里,得意地笑了,吩咐徐漌:“把孩子抱来给我看看。”

  徐漌应诺上前想抱过孙登,紫绶不舍得撒手,两人稍一争抢,便将熟睡的孙登弄哭了。

  紫绶连忙心疼地放了手,徐漌将哭闹的孙登抱给徐姝,徐姝低头打量着他涕泪纵横的小脸,难得的柔声哄道:“子高,莫哭了,娘在这里呢。”

  孙登不管不顾,哭得一声高过一声。徐姝毕竟不曾生养过,摇了一会儿,被他的哭声震得耳膜生疼,便不耐烦起来,将孙登往徐漌的怀里一塞,嫌恶道:“不识抬举的小杂种,哭哭哭,就知道哭!”说着起身道:“带他回去!这地方冷津津的,我真是一刻也不想多呆。”

  徐漌应诺,裹

  紧了孙登身上的襁褓,跟上徐姝。紫绶连忙扑上前攥住徐漌的裙角,道:“不能走!你们要把子高带到哪里去?”

  徐姝回首睨她一眼,冷道:“哪里?自然是我的屋里!这小杂种再出身庶贱,也好歹是将军的长子,我身为正室,理应看顾,难不成还让他跟着你在这破地方挨饿受冻?”

  徐漌嫌恶地扯了扯裙角,让紫绶放手,紫绶不肯放,道:“将军如今尚未替子高择定养母,你们不能就这么带他走!”

  徐姝冷笑道:“还用得着选么?谢舒死了,袁裳罪不可恕,府里除了我,便只有那个步氏了,而她步氏又算个什么东西?子高早晚都是我的,只是将军一句话的事罢了。你若是识相,就乖乖地把他交给我,我看在你听话的份儿上,来日还能对他好些,你若是不听话,我就让你们母子两个都没有好果子吃!”

  她声色俱厉,一丝刻毒之色从她姣好的面上一闪而过,衬得整张脸诡艳难言。紫绶细想她说得有理,又不敢得罪她,只得做小伏低,软语哀求道:“夫人若想带子高走,贱妾绝不敢有怨言,只是今日天色不好,外头雨雪交加的,子高才刚满月,只怕路上受凉。还请夫人宽限两日,待得明后日天色好了,贱妾一定亲自将子高送到夫人处。”

  徐姝却哪里肯容她求情,她性子急,想到的事就一定要做到,断然道:“不行!带他走!受了凉也是他的命不好,受不得抬举,怪得了谁!”

  紫绶舍不得孙登,抱住徐漌的腿不撒手,徐漌抬腿便踢。紫绶被她踹中了头脸,发髻散乱,形同疯妇,却仍哭泣着不肯放手。

  屋里一时乱作了一团,徐姝正要让小丫头上前拉开紫绶,却见侍婢仲姜从外头进来了。

  外头雨雪纷纷,仲姜的鬓发和眼睫上都挂着纯白的雪珠,她进屋施礼道:“见过徐夫人,方才奴去夫人的屋里传话,夫人恰好不在,奴便来了这里。将军请夫人即刻去前殿一趟,有些话想当面问问夫人。”

  仲姜是孙权身边的人,徐姝虽看她不顺眼,却也不得不待她客气几分,命小丫头退下,问道:“将军传我所为何事?”

  仲姜垂下眼帘,恭谨道:“夫人去了便知道了。”

  徐姝见她口风甚紧,有些不悦,对趴在地下啜泣的紫绶恨恨道:“今日便宜你了。”向徐漌使了个眼色,道:“把孩子给她吧。”

  紫绶连忙起身接过孙登,顾不得自己形容狼狈,将他紧紧地抱进了怀里。

  徐姝随仲姜来到前殿时,殿外的雨雪下得正急,天色阴沉。殿内没有燃灯,阴暗昏昧,孙权独自坐在主位上,脸隐藏在屋梁投下的巨大阴影里,辨不清阴晴喜怒,让人看了莫名不安。

  仲姜将徐姝引入殿中,便退下了。徐姝向孙权施礼道:“妾身见过将军,将军有何事吩咐?这大雪天的,急急忙忙地传妾身来见,害得妾身的鞋袜都走湿了。”她软语娇嗔着,想走到主位上挨着孙权坐下,谁知孙权却冷声道:“跪下。”

  徐姝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眼对上他一双冷若寒星的眸子,才浑身一颤,惶惶不安地在殿中跪下了。

  孙权倾身从案头上拿过一卷竹简,“啪”的一声抛在徐姝面前的地下,竹片磕在地板上,发出一连串清脆而突兀的声响,惊得人心头乱跳。孙权道:“今日的朝会上,有人上疏弹劾你父亲徐琨虚报人头,贪污军饷,这是奏疏,你看看吧。”

  徐姝心中大乱,她俯身拾起竹简展开,只见开头是几句奏言,中间密密麻麻地罗列了几百个人名,大约是虚报的名头,末尾的署名是“讨虏将军府东曹主簿步骘”。

  徐姝的瞳孔蓦地缩紧了,她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心下衔恨,却不得不伏地顿首道:“父亲身为江东部将,不检行伍,贪亏军饷,实在有负于将军的厚望,罪责深重。但请将军看在他曾先后追随过先主和讨逆将军的份儿上,对他从轻发落,妾身亦愿代父受过。”

  孙权却淡淡道:“你父亲麾下有五千多兵,奏疏上罗列的亏空不过才二百来人,其实也算不上贪污军饷。战争时有损耗,有些人战死了,尸首尚未找到,或尚未报上去,名字便仍旧留在名册上,按人头领取饷钱,在军中也算是常事。如果细查起来,只怕每支部伍中都有这种情况,我若是因此惩处了你的父亲,岂不是人人都要受罚?况且你是内眷,你的父亲便也是我孙氏的勋戚,就算

  他真的贪污了军饷,我也得对他网开一面不是?”

  徐姝听了心头一松,忙叩首道:“多谢将军,妾身回去一定写信叮嘱父亲严整行伍,再不辜负将军的厚望。”

  哪知孙权却话锋一转,道:“你不必急着谢我,我虽不会因为这几百人的亏空惩戒你父亲,但这份名单里提到的一个人,却让我很是感兴趣。”

  他说着拍拍手,道:“带上来——”便有两个侍从应声从殿外拖了一个人进殿,摁着他跪在了徐姝的身旁。

  孙权道:“徐姝,你转头看看,你可认得这人么?”

  徐姝侧首看去,只见是个其貌不扬的男子,看着大约二三十岁年纪,穿了身粗麻短衣,他似是受了伤,衣裤上血迹斑斑。

  徐姝满头雾水,摇头道:“妾身不认得。”

  孙权微微一笑,又道:“卫成,那你认得徐夫人么?”

  卫成这个名字入耳响亮,徐姝大惊之下失了颜色,虽然很快便稳住了,但早已被孙权看在了眼里。

  卫成此前已被严刑拷问过了,哪敢隐瞒,忙道:“徐夫人不认得小人,小人却是认得徐夫人的,小人与徐夫人虽然从未见过,但小人的父亲卫梁曾在将军府里当过车夫,替徐夫人办过差,徐夫人因此让徐琨大人将小人收在麾下,领取军饷,但不必入伍服役,又把徐家在富春的田产分了几亩给小人。”

  徐姝慌了手脚,斥道:“你胡说!我不认得你,更不认得你父亲,他何时替我办过差?你不要含血喷人!”

  孙权在主位上冷眼看着,此时插言道:“你怎么不认得卫梁?当初不正是你把他领到孤的面前,指证谢舒谋害袁老夫人,并害袁裳小产的么?”

  徐姝一噎,忙改口道:“是……是卫梁突然跑来对我说,谢夫人要派人杀他灭口,求我救他,我才带他来见将军的,此前我与他的确不认识。”

  孙权冷冷一笑,未置可否。徐姝心中忐忑极了,一旁的卫成突然道:“夫人如何说不认得我父亲?父亲在世时,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是夫人让他在将军面前承认,是他在街上纵马撞伤了袁老夫人,又让他在袁侧夫人下车时使侧夫人滑倒小产,并栽赃给谢夫人的。父亲因此赔上了性命,夫人

  这才给了小人饷钱和田产,以作慰偿。”

  徐姝大惊失色,喝道:“你不要乱说!何曾有过这些事!”她慌乱地转向孙权,伏地道:“将军千万不要听信这人的谎话,妾身是冤枉的,一定是有人陷害妾身!当初谢氏谋害袁老夫人和袁侧夫人,证据确凿,将军也是亲眼所见,妾身绝没有栽赃过她!”

  孙权道:“谢舒的棺椁现下就在殿中,你敢对着她的棺材、对着她,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么?”

  徐姝抬头只见他眼眶微红,目中的恨色就像是一场蓄势待发的大火,仿佛只要她一着不慎,就会撩起冲天的火焰。

  谢舒的棺材就安置在殿侧,徐姝心中有鬼,只觉那棺材黑沉沉的,诡谲难言。她只得硬着头皮,对着棺材拜了拜,指天道:“我徐姝敢对天起誓,自始至终,从未栽赃过你,你落到今日的下场,都是咎由自取罢了,怨不得……”

  她的话尚未说完,孙权已抄起一卷竹简狠狠地掷向她,正打在徐姝的头上。徐姝眼前一花,歪倒在地,发髻散乱,珠钗落了满地。孙权怒道:“你还有脸指天发誓!你不怕被天雷劈死!卫成是我派人抓的,人也是我亲自审的,你说你冤枉,难不成是我陷害你!”

  他转向卫成,喝道:“卫成,孤再问你一遍,袁老夫人和袁侧夫人都是卫梁害的么?”

  卫成被他的雷霆之威吓得战战兢兢的,叩首道:“侧夫人小产,的确是徐夫人指使家父所为,但在闹市上纵马撞杀袁老夫人的,却并不是家父,徐夫人只是让他出头担下罪责,好以此栽赃谢夫人罢了。家父生前年老体衰,连驾车的车夫都很难胜任,又何谈纵马驰骋。”

  孙权道:“卫梁年老体弱,你却正当壮年,未必不是你纵马撞杀了袁老夫人。”

  卫成唬得连连叩头道:“将军冤枉啊,小人连马都不会骑,又何谈纵马撞人?况且袁老夫人出事的那日,小人在城南附近的街头上聚赌,街面上的地痞都能替小人佐证,将军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前去查问。”

  孙权冷冷地打量他半晌,吩咐道:“先带他下去,若是查问得实,就地杖毙。”

  侍从应诺,上前把瘫软在地的卫成拖了出去。

  孙权

  又厌恶地瞥一眼徐姝,道:“把她也带下去,褫夺侧夫人之位,幽闭在户,听候发落。从今日起,内廷诸务交由步氏打理,把子高也送去给她抚养。”

  徐姝恨得眼底几乎沁出血来,她在侍从的手中奋力挣扎着,哭求道:“将军,妾身是冤枉的,妾身没有做过!”末了又厉声道:“步练师,是你害我!”

  她凄厉的声线像是鬼哭,渐渐地消失在茫茫的雨雪里。殿中的人个个心惊胆战,一时屏息噤声,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孙权静了半晌,唤过仲姜道:“我曾经吩咐过你悄悄地查一查云筝,你查得如何了?”

  仲姜低声道:“奴查过了,云筝的祖上是临淮淮阴人,与步夫人是同乡,但她自小便随家人迁居至吴县,步夫人却是几年前才从江北迁来的,因此二人此前似乎并没有什么交情,平日在府中也从不往来。徐夫人入府之后,曾明里暗里地拉拢过将军身边的人,云筝、云锦等几个,甚至是我,都被她送过财物,云筝若是因此为她所用,也不是没有可能。”

  孙权蹙眉道:“前几日云筝告发袁裳时,我便怀疑她是徐氏或步氏的人,只因袁裳一旦出事,我必定会为子高另择生母,受益的是徐氏和步氏,只是我一直拿不准究竟是谁。今日步骘出头弹劾徐琨,引出了卫梁的旧事,事情便一目了然了,云筝必定是步氏的人。你说她平时与云筝从不往来,就算她们没什么交情,但同在一府之中,免不了日常相见,又怎会从无往来?可见是刻意避嫌,欲盖弥彰罢了。”

  仲姜不解道:“既是如此,将军方才又为何把内廷诸务交由步夫人打理,又让她抚养长公子?”

  孙权冷笑道:“我何尝不知道步氏也不干净?但步氏越得意,徐姝就越恨她,内廷里的一些事,我置身事外,追查起来难免云里雾里,徐姝却只怕心知肚明得很,知道从何处下手去查。此番步氏得势,她必定会想方设法地翻查旧事,以图扳倒步氏,咱们只要等着她把步氏的罪证呈上来便是,比咱们亲自去查要省力得多、也有效得多。我虽罚徐姝幽闭在户,但你待会儿替我吩咐下去,让看守的侍卫睁只眼闭只眼,好方便徐姝出入。她若有所行动,你便派人在暗中助她。我倒要看看,我的内廷之中,究竟还藏着多少阴私龌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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