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簪钗耳珰_三国有个谢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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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簪钗耳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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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权画好了花样,便把打簪钗的事交给了仲姜打点。仲姜分派下去,将军府里的金匠们连日赶造,没多久便完工了。这日,仲姜一早见前殿进出的人不多,孙权也暂且不需人伺候,便抽空去把打好的首饰取了回来。

  仲姜走在官道上,恰好碰见了长史张昭刚从前殿出来。张昭身穿玄底朱红纹朝服,头戴通天冠,仲姜见他迎面过来,便退到路旁,俯首道:“见过张公。”

  张昭性情虽刚烈,但毕竟是读书人,平素待人接物儒雅有礼,谁知此时却似没看见仲姜一般,铁青着脸气匆匆地径去了。

  仲姜有些纳闷,上了殿前台阶,向大殿内一张望,只见孙权独自在主位后坐着,殿中没有外人。仲姜正想进去,忽听在廊下值卫的谷利咳嗽了一声。仲姜转头一看,只见谷利正冲她使眼色,便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谷利拉着她来到殿侧的僻静背阴处,道:“你找将军何事?”

  仲姜将手里托着的朱漆木盘向他面前一亮,只见盘中并排摆着三只匣子,一个玉的稍大些,浮雕百鸟朝凤纹,一个赤金的,嵌珊瑚珠、碧松石,还有一个素银的。仲姜道:“前几日将军曾吩咐府里的金匠打造几样首饰,如今已成了,我送来给将军看看。”

  谷利道:“若是无关紧要的事就别进去了,将军这会儿正火大哩,你去了是往枪尖上撞。”

  仲姜诧异道:“今早我走之前,他还好端端的,怎么忽然之间就生气了?”

  谷利向四下看看,俯身凑近了仲姜道:“你不在的时候,张昭来了一趟,和咱们将军吵起来了。听说是将军想给别部司马吕蒙增兵,张昭不许。他俩平时便有些面和心不和的,这回算是彻底撕破脸了,咱们将军气得摔了东西,张昭也不甘示弱,后来还把将军给骂哭了,闹出了好大的动静,我在殿外听得心惊胆战的。”

  仲姜啧舌道:“张公也真是的,咱们将军年纪虽轻,却好歹是江东之主,怎么能说骂就骂?”

  谷利道:“张昭是讨逆将军临死前亲定的顾命大臣,他什么不敢干?他从前还支持过三公子孙翊呢,谁不知道三公子是咱们将军的

  死对头?我看将军早晚得收拾他。”

  仲姜道:“这些事咱们还是少议论为妙。我看将军现下已消停了,况且我是女子,他从不对我发火的,我把首饰送去给他看看,说不准他会高兴些呢。”

  谷利想了想道:“也好,那你小心些。”

  仲姜点点头,便托着漆盘进了殿,孙权果然没精打采的,黑着一张俊脸坐在主位后出神。仲姜来到他身侧轻声道:“将军,二位夫人的簪环已打好了,将军要不要看看?”

  孙权回过神来,淡淡“哦”了声,没情没绪的,道:“不看了,先放着吧。”

  仲姜应了,便欲退下,走了两步,孙权却又叫住她道:“还是拿来吧,给我看看。”

  仲姜便把漆盘送到主位上,孙权挨个打开匣子看了看,只见谢舒的玉匣里是三支金簪,一支凤凰衔花、一支孔雀展屏、一支鸳鸯交颈,还有三对耳珰,一对莲花、一对樱花、一对梅花。金匣子是袁裳的,里头有两支簪子,一支朱雀、一支云雁,两对耳珰是水仙和玉兰。素银匣子里是两支银簪和两对银耳珰。

  孙权这才高兴了些,微笑道:“真是好看,你们女人用的东西就是精巧,连孤见了都喜欢呢。”把玩了片刻,才将簪环一一放回匣中,又打开素银匣子,从中挑出一支簪子和一对耳珰递给仲姜,道:“这是给你的。你在前殿伺候,成日跟一帮男子混在一起,孤看你的穿着打扮都快和男子一样了。正好此番孤给夫人打簪环,便捎带着给你也打了一对。女子还是该好生打扮打扮,不然怎么嫁得出去呢?”

  仲姜从孙权手中接过簪环,只觉脸上发烫,想必面上早已红成一片了,忙俯身道:“多谢将军。”

  孙权笑吟吟地望着她,道:“不必多礼。孤记得你与孤的年纪差不多,也到了该嫁人的时候了,不知有没有中意的男子?若是没有,孤倒是有一个人选,别部司马吕蒙生得英俊威武,一表人才,个头身量与孤差不多,才堪大用,如今已二十三了还未曾婚娶,你意下如何?”

  仲姜原本因着孙权送她簪钗心下欢喜,听了这话,一颗跃动不安的心却沉了沉,道:“奴只想一心一意跟随将军,不想嫁人。”

  孙权道:“胡说,女子怎么能不嫁人呢,未免不成体统。若是因为孤耽搁了你的终身大事,孤心里也过意不去。”

  殿门大开着,孙权说着话,抬首见近侍谷利正在殿外守着,身姿笔挺如悬崖上的劲松,便凑近了仲姜道:“那你看谷利如何?你与谷利都是孤从阳羡带回来的,算是同乡,平日又同在前殿当值,孤觉得你们还挺合得来呢。”

  仲姜也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气,道:“诚如将军所说,奴与谷利只是同乡同僚,彼此并无情意。将军公务繁忙,何须为我等下人的事劳心?奴现下只想伺候将军,若来日有了意中人,定会求将军做主的。”

  孙权见她意态坚决,便也只得道:“也罢,你们这些读过书的女子,主意就是正,你是如此,谢夫人如此,裳儿亦是如此。”整整膝上的衣摆,起身道:“今日公务还算清闲,我进后院看看裳儿,你和谷利在此盯着,若是有急事,去裳儿屋里寻我就是。”

  仲姜应诺,孙权便袖了金匣子,带着几个侍从从后门走了。

  仲姜站在殿中看着他离去,他身上穿着一袭银灰玄龙纹锦袍,衬得他长身玉立,风姿秀澈。他是年少有为的江东之主,对她来说高远得难以企及,就像站在秋日阔朗的天幕下,仰头遥望着一只在云端翱翔的雄鹰一样。仲姜如此想着,只觉手中的簪环沉甸甸的,面上撑持了许久的笑色一丝一丝地垮塌了下去。

  孙权踏进袁裳院里的时候,门口的白玉日晷正指向巳时二刻,日头已升至中天,把人的影子映成短短的一线。

  孙权因为与袁裳置气,自从她搬入将军府便没来看过她,但她的院子与谢舒的毗邻,孙权有时进进出出,会在门口碰见她,她也只是冷冷的不与他说话,转身便进门去了,过了几日,索性连院门都关上了。孙权便更生气,心里堵得难受,却无处倾诉。直到谢舒看破了他的心思,劝他与袁裳讲和,他这才带着簪钗耳珰来了。

  这庭院在孙权看来还有些眼生,江南多水,当初修建将军府的时候,把许多水泊河溪都圈在了其中,袁裳的庭院里就有两方池塘,一大一小。不过她不似谢舒喜欢养鱼鸟花草,池塘里空荡

  荡的,静水无波,清澈见底,庭院中也不植花木,只有一棵高可丈余的樟树,冠盖如伞,遮天蔽日,即便此时入了冬,也浓绿得如泼墨一般,枝叶一直探到院墙之外。

  侍婢兰汐正在廊下站着,见孙权进院,便回屋通报去了。孙权进了屋,只见外厢里没有人,亦没生火炉,冷津津的。内厢的门紧闭着,已撤下了夏日用的门纱,改用厚绢糊了,挡风隔寒。兰汐恰好开门出来,向孙权施礼道:“夫人方才在午睡,这会儿听说将军来了已起身了,正在梳洗更衣,还请将军在此稍候片刻。”便叫小丫头进来生火上茶。

  孙权笑道:“这还没到午时呢,你们夫人怎么睡得这么早?你不必叫人了,我进屋去吧,我又不是外人,你们夫人不必刻意梳妆打扮的。”

  兰汐不敢拦他,孙权推门进屋一看,只见袁裳正静静地在妆镜台前坐着,穿了一身白衣,挽着发髻,发间略点缀着几朵银白珠花。

  袁裳从铜镜中看见孙权进来,便起身相迎,孙权见她衣裙齐整,发髻不乱,不像是睡着刚起的模样,心里有些嘀咕,也不知她是不是故意找借口拖延,不想见自己。但孙权也不愿深究,拉着她的手在榻边坐下,道:“孤今日得空,便来看看你,近来在府里还住得惯么?孤怎么觉得你又瘦了。”

  袁裳垂眸道:“住得惯,多谢将军挂怀。”话说得很恭顺,却冷淡疏远得很。

  孙权从小便喜欢袁裳,本不想对她称孤道寡地端架子,但又恨她清高冷漠,因此方才才自称孤,欲以威势压服她,但袁裳却丝毫不放在眼里。孙权有些懊恼,想了想,从袖中掏出金匣子,道:“前几日孤得了一盒珍珠翡翠,都是上等货,便命人打了几支簪钗,特拿来送你,你看看喜欢么?”

  金匣子上嵌着红绿珊瑚珠,委实华美耀目,袁裳的目光却静如止水,无一丝波动,仿佛看见的只是寻常物件,也不伸手去接,只问:“谢夫人也有么?”

  孙权笑道:“有,且她是正室,簪子和耳珰比你还多一对呢,你不必害怕对她有所僭越。”

  袁裳这才接过道:“多谢将军。”便要让袁朱收下去。

  孙权讪笑道:“你也不打开看看是

  什么花样么?好歹是孤的一番心意。”

  袁裳只得打开看了看,却微微一怔,匣中的簪钗和耳珰都是赤金的,镶了各色玉石和珍珠玛瑙,攒成禽鸟的花样。孙权也从旁看着,料想袁裳会喜欢的。

  谁知袁裳却将匣子盖上送回了他的手中,道:“太贵重了,贱妾不能收。”

  孙权一愣,笑道:“不过是几支簪子,能贵重到哪去?况且孤是江东之主,你是孤的女人,便是穿戴得贵重些又能怎样?”从匣中挑出一支朱雀簪道:“来,孤替你簪上,你平时戴的珠花都太素了,偶尔也得用些颜色鲜亮的才是。”

  袁裳见他起身要将簪子插在自己的发间,忙低头躲开了。孙权诧异道:“你这是怎么了?几个月不见,就对孤生疏至此了么?”还想替她簪上。袁裳被他逼不过,忽然夺过孙权手中的簪子,一把甩在了榻前的案上。

  簪子上垂缀的几缕珍珠串子撞在乌木桌面上,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惊得人心中乱跳。孙权的手被打磨得锋利的簪头划出了一道血痕,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血顺着掌纹缓缓洇开,蹙眉不悦道:“袁裳,你发什么疯?”

  袁裳冷冷挑眉道:“我发疯?你明知我正在给父亲服丧,却拿这花里胡哨的东西来恶心我,我倒要问问你发什么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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