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丧期改嫁_三国有个谢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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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丧期改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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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谢舒午睡起来,惦记着孙权晚上要来,便进了小厨房做糖葫芦。

  厨下今早奉命送来了一筐山里红,谢舒让人去了核,又加上山芋、葡萄、红枣,用竹签子串了,裹上热糖汁,放在庭院里晾凉。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好不容易做成了几串,谢舒自己尝了尝,滋味还算过得去,便留下几串等孙权晚上回来吃,剩下的用提盒装了,送去给袁裳。

  袁裳的门外仍是禁卫森严,谢舒进了屋,只见袁裳正在桌案后写字,袁朱和仲姜在旁伺候着。袁裳见她进门,便搁了笔起身施礼。谢舒扶住道:“不必多礼了,咱们日常相见的,跪来跪去的多生分。”

  袁裳请她在主位后坐了,道:“本该贱妾去看夫人的,怎奈如今被圈禁在此,出不了门,大冷天的劳动夫人贵驾,实在是惭愧。”

  原本两人私交甚好,说起话来没那么多规矩,但此时屋里还有孙权的人在,况且袁裳前番曾告诫谢舒不要多管闲事,两人便都有些拘谨。谢舒坐在主位上只觉浑身不自在,见袁裳面前的桌案上铺着纸,便随口问道:“姐姐方才在写什么呢?”

  袁裳道:“闲来无事抄抄书,让夫人见笑了。”想让袁朱收拾下去,谢舒道:“别忙,拿上来给我看看。姐姐的字写得好,从前在孝廉府时,我就常缠着姐姐指点书法,如今进了将军府,倒不得空了。”

  袁朱将纸送到谢舒的案上,袁裳道:“夫人言重了,妾也不过是随手写写,怎敢指点夫人。”

  谢舒翻了翻,只见袁裳抄的是毛诗里的几首,果然字迹娟秀,疏朗好看。谢舒穿越之前虽也学过几年书法,却也自愧不如,道:“姐姐太谦了,我若能有姐姐在书法上的一半造诣,也就心满意足了。”

  案上摆着笔砚,谢舒润了笔,接着袁裳没抄完的诗往下写,写了两笔,抬头见袁裳在侧席上默默地陪着,便笑道:“我写字,姐姐也别闲着,我今日下厨做了点吃食,特意带来给姐姐尝尝。青钺——”青钺将食盒打开,端出一盘糖葫芦送到了袁裳的案上,袁裳见那几串东西红艳艳的,晶莹剔透,像水晶琥珀似的,不禁奇道:“这是

  什么?”

  谢舒笑道:“这叫糖葫芦,你没见过吧?不过也没什么稀奇的,在果子外头裹一层糖汁,再放在外头冻实了就行。”

  袁裳道:“夫人院子里的厨房落成了么?”

  谢舒道:“早就成了,今日头一回用,本来咱们说好等我做了点心请你过去吃,谁知你不能出门,我便只好给你送过来。”

  袁裳本来没什么胃口,但见谢舒两眼亮晶晶地盯着自己,便也不好拒绝,拿起一串咬了一口。谁知糖衣太脆,被她咬碎了洒在桌上,星星点点的,袁裳便红了脸。

  谢舒难得见她出丑,不厚道地笑了,问道:“好吃么?”

  袁裳点点头,红着脸用绢子将糖渣拂拭干净。谢舒笑道:“这次是我欠考虑了,下次我得把果仁切成小块,让你用小竹签扎着吃,一口一个,方才不失大家闺秀的体面。”袁裳被她说中心思,这才笑了。

  谢舒便又低头写字,屋里静悄悄的,仲姜和袁朱侍立在侧,青钺守在门口。过了片刻,谢舒写完了一首诗,抬头一看,只见袁裳已吃了大半串糖葫芦。那么脆的东西,她竟吃得无声无息,此刻清瘦的脸颊还微微鼓起一边,一时对上谢舒的目光,又红了脸。谢舒笑道:“看来这东西很合姐姐的胃口。”

  袁朱在旁道:“可不是么,我们夫人这几日总是病恹恹的,吃什么都不香,这下终于肯多吃几口了。”

  谢舒道:“那我明日再做些送来。”

  这时却有人进了外厢,惊动了守在门口的青钺,谢舒也看在眼里。青钺出门片刻,却带了朝歌进来,谢舒道:“朝歌,我不是让你守在屋里么,你怎么也出来了?”

  朝歌道:“夫人,方才徐姑娘来了,让夫人回去一趟,说是有事。”

  谢舒蹙眉道:“徐姝?她都已经随母亲和大嫂搬去孝廉府了,怎么又回来了?谁让她进后院的?”

  朝歌道:“奴听她话里的意思,好像是从前殿进来的,身边还跟着将军身边的云锦和云筝。”

  谢舒不悦道:“她让我回去我就得回去么?我才刚来这儿不久,坐席还没捂热呢。”与袁裳对视一眼,袁裳点了点头,谢舒便道:“有什么事,让她到这儿来说吧。”

  朝歌应诺出

  去了,过了片刻,徐姝便带人进来了。谢舒只当没看见,在主位后一笔一划地凝神写字,袁裳坐在侧首喝茶。

  徐姝进门见一屋子的人,袁裳和孙权身边的仲姜都在,便道:“谢舒,你让她们都出去,我有话与你说。”

  谢舒抬头用笔尖蘸了蘸墨,道:“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非得赶人出去?这是袁夫人的屋子,又不是我的,我不好做主。”

  徐姝冷冷道:“你不是将军夫人么,后院里数你最大,连这个主都做不得么?”

  谢舒垂眸写字,随口道:“做不做主是我的事,你若想说,就在这里说,若不愿意说,那就请回吧。其实我也想不通,你一个外人,八竿子打不着的,和我这个后庭里的女人能有什么话说呢?”一番话,把亲疏内外分得清清楚楚。

  徐姝本就看谢舒不顺眼,脾气又躁烈,见她不冷不热的,火气便上来了,却不得不死死忍住。此时屋里屋外站了十来个侍婢,还有袁裳和仲姜在场,徐姝只觉话到嘴边实在难以启齿,但若就这么转身走了,却又白来一趟,再想进来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了。徐姝少不得狠了狠心,道:“谢舒,我今日是来向你赔礼的,从前我没规矩不懂事,对你多有冒犯,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与我计较了。”说毕俯身向谢舒叩拜。

  她这一跪可谓石破天惊,屋里的人都愣了,谢舒停了笔道:“快起来吧,我可受不起。好端端的,你向我认什么错?本来咱们也不常碰面,从此两下相安便是,你大可不必如此。”

  青钺和朝歌上前想搀扶徐姝起身,徐姝甩开她俩,道:“那是从前,以后咱们可就要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谢舒挑眉道:“你什么意思?”

  徐姝道:“仲谋想收我进府,只是碍着你的面子,一直犹豫不决,我今日替他来问问你的意思。”

  谢舒心里一沉,她早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的,她从主位上起身,来到堂下亲手将徐姝拉起来,道:“从前我觉得你鲁莽无知,却不想你竟这么能屈能伸的,为了入府不惜向我下跪,倒有点像勾践和韩信了。”

  徐姝冷嗤道:“什么勾践韩信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为了仲谋,我什么

  都愿意做。我是讨厌你,当初若不是因为你,今日仲谋的正室夫人本该是我,但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什么正室侧室的,我不在乎。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我情愿向你作低伏小。你若肯成全我,入府之后,我也不会再与你作对了,如何?”

  谢舒拊掌道:“好好,你对仲谋果然情真意切,连我都自愧弗如呢。”

  徐姝冷笑道:“你知道就好,我与他青梅竹马多年,情谊之深,岂是指腹为婚所能相比的?”

  谢舒道:“既然你这么深爱仲谋,就更该替他着想才是,你如今丧期未满三年,便急着改嫁入府,若是被陆氏知道了,你让仲谋如何坐镇江东?孙氏乃是寒门,若想在江东站稳,势必要倚仗吴四姓之力,为了你一个人,引得孙氏与陆氏乃至吴四姓交恶,实在太不值当。别说我不会同意你入府,就算仲谋同意,我也要劝他三思而行。”

  徐姝没想到谢舒这么油盐不进,兼之方才当众向她下跪的屈辱,一时便有些急火攻心,道:“谢舒,你莫要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嘴脸来,不同意就不同意,少搬出陆氏来压我。我曾嫁给陆尚为妻,陆氏与孙氏之间的事,我比你更清楚!”

  谢舒道:“那你就更应该明白,陆氏乃是江东大族,门风严谨,虽说改嫁无可厚非,但丧期改嫁,乃是伤风败俗,陆氏绝不会首肯,我也一定不会让步!”

  徐姝一指席侧的袁裳道:“那她呢?袁术死了还不到一年,她就入府为妾,如今还穿红戴绿的,你嫌我伤风败俗,她难道就孝悌贞烈了?不过是一样的货色,谁又比谁高贵了?”

  袁裳的脸白了。谢舒忍无可忍,怒道:“她父亲病殁,家族败落,乃是不得已而为之,你如何能与她相提并论?”

  徐姝冷笑道:“她不得已,我又何尝不是?我不得已与仲谋分开,不得已奉孙策之命嫁给陆尚,不得已忍受丧夫之耻,而这些,全都是拜你所赐!”她越说越气,谢舒已挑明了不同意她入府,那她又何必继续敷衍她:“我低声下气地来讨好你,反倒被你冷嘲热讽,还搬出陆氏来恶心我。谢舒,你最好祈祷我不能入府,否则我一定让你永无宁日!”徐姝说毕,恶狠狠地剜了谢舒一眼,便拂袖出门去了。

  她一阵风似的来了又去,屋里的人都面面相觑,半天回不过神来,谢舒也怔在原地。半晌,袁裳却忽然笑了一声。

  谢舒转头看她,袁裳对上她的目光,淡淡道:“真讽刺,是不是?想尽孝服丧的不能如意,不想服丧的反倒被逼着,这究竟是个什么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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