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融合不代表消失(修)_拯救残疾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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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融合不代表消失(修)

  姜小圆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

  菩提院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再也不知道了。其实姜小圆是相信他的,作为原著里面最大的反派,如果他不是得了红鸠疯掉了的话,恐怕后面还轮不到别人去蹦跶。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因为区区一次用药就离开呢?

  只是当她下意识地去找身边人的时候,却听见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少年陈秋是个非常坚韧而且很能隐忍的人,除非是实在是痛得不行了,他绝对不会出声的。

  姜小圆连忙去唤他,却见得他浑身冷汗,额头苍白,手指上青筋暴起,一直被她唤了好几声,才缓过来,开口却是虚弱无比,“不碍事。”

  他指了指自己的头,便再也没有力气说话了。

  姜小圆一愣,却也明白了他什么意思。

  梦境里面的他进入了菩提院,准备独自面对一切;

  而回忆起来前世、现实中的秋秋,那些刻骨的疼痛和难受他都去要经历一遍。梦境里的他有多么痛苦,现在的陈秋也要忍着。

  姜小圆并不知道徐院判的虎狼之药能有多么厉害,但想想当时燕王的情况就知道了。

  她只好用湿毛巾给他敷着额头,却也不见任何的功效,仍然是冷汗一层又一层地冒着。

  她有点儿着急了,想要去找徐老大夫,却被陈秋拉住了手。

  他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声音有些虚弱,“别走。”

  她只好抓住了他的手,又坐了回来。

  却听见他一会儿叫着她“乖乖”,一会儿叫着她“圆圆”,声音痛苦无比……她只好抱紧了他,任由他抓着她的手,眼圈也渐渐地红了。

  当他彻底想起前尘往事的时候,他当然是痛苦的;当他再次经历一遍的时候,除了疼痛还有所有的负面情绪。

  此时此刻的陈秋,仿佛沉浸在了那个梦里,回到了自己的前世。

  菩提院被他清空了,一个人都没有留下来。他吩咐张德义只在送饭、送药的时候才能将东西放在门口。

  整个菩提院,就成为了一座空宅子。

  长长的镣铐锁着他,是保护也是限制。

  仿佛是回到了当初在皇宫里,被容妃用了一屋子药引勾起了红鸠之毒的时候——不,或许比那个时候还要痛苦几倍。

  毕竟徐院判的思路就是将毒性一次性勾起,再以药除之,这样激烈的方法自然很管用,却也过程十分难熬。

  菩提院的时间是静止的,因为他把自己关在了黑暗深处,也就不知道了时间的流动。病发的时候自然是狼狈的,他无比庆幸她没有看到那样的他。

  那一片黑暗的时间,就是每分每秒地,不停地想着她,才能够聊以慰藉,仿佛无尽的黑暗才有了光亮。

  等到疼痛稍微平息了一些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不在菩提院。他一时间分不清自己的前世还是今生了,一直到小姑娘的样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才恍惚间意识到,自己是陈秋,被改变了原定轨迹的陈秋。

  他近乎贪婪地看着眼前小姑娘的样子,仿佛只有牢牢地、深深地记住她的样子,他才能够汲取足够的力量,在头疼的昏睡中、在前世的菩提院里,得到些许的支撑。

  小姑娘摸了摸他的额头,担忧道,“还难受么?”

  他不说话,却只是那样贪婪地看着她,一直到她要着急了,他才摇摇头。

  趁着他睡着的时候,姜小圆自然是把隔壁的徐老大夫给叫了过来。

  徐大夫给他扎了针,却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现在的秋秋是因为共同的记忆而导致共感,这样的疼痛也不知道扎针能不能管用。

  一直到让他把徐大夫开的药都一同喝下去了,姜小圆才稍微松了一口气,见着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面色仍然没有丝毫好转。

  她忍不住要哭了,他却拉住了她的手。

  “不哭,我没事。”

  其实他很清楚,这些病痛的来源,只是因为他和前世的自己的关系越来越紧密了,仿佛渐渐地融合成了一体。

  早在此前,他就因为记忆的融合而头疼,现在只不过是因为前世的自己在菩提院中,太过强烈的痛楚让他几乎是时常一闪眼就仿佛是回到了菩提院中,这样的疼痛就转变成了头疼,一下一下地折磨着他。

  他本来的身体是没有什么大碍的,有些大碍的,大概是精神。

  只是这些事和话,他不知道从何说起,那双漂亮的凤眼眼,却从涔涔冷汗中,掀起长睫,专注地着看她。

  因为如果不多看她几眼,多记住她的样子一些。

  他不知道一闭眼回到了菩提院中,自己还能靠什么支撑。

  ……

  一直到了他又昏昏地睡下后,姜小圆叹了一口气,刚刚想起身,却听见了外面的动静。

  这一番动静闹得甚是大,却不是燕家人整什么幺蛾子了,而是他们终于肯低头了。

  毕竟,这已经是他们被饿的第四天了。

  昨日燕晋将自己的要求送过来,他们当时就想要咬咬牙,看看燕晋敢不敢饿死他们?!

  但是年轻力壮的还能熬,老的小的却也熬不住了。

  于是又哭又闹、鸡飞狗跳了整整一天,他们这才没力气闹腾了,只能最后选择了服软。

  燕晋提出的条件里,第一条是将财产归还;第二条是退婚。

  昨天夜里几房都哭天抢地的,看着燕四伯将东西给清点了。

  毕竟当初燕晋父亲去世的时候,确实是留下了很大一笔地遗产,他是长子,按理说继承的财产最多才是。奈何其他几房太贪,燕晋过世的母亲家里也没人,在老祖宗睁一只眼、闭一只的情况下,可足足喂饱了燕家人。

  现在要他们把这些东西还回去,实在是挖心之痛。

  他们也只能够含恨清点了房契、账本,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就连当时和宋家的约定婚约的契书也送到了燕晋的院子里面去。就算是舍不得宋景林这个当通判的女婿,也要有命享受好处才行。

  老太君对于这种物质上的东西倒也还开得看,可是想要从此以后就要没有一位强有力的姻亲,就也忍不住捶胸顿足。

  但是再不舍又能如何,大清早的,还是要将这一箱一箱的东西、流水一般送过来。

  小小的院子里面,被这么一搬,竟然挤得没有地方站脚了。

  本来应该燕四伯出面处理这些事的,奈何他当初拿走大房的东西太多,这一次也是最出血的,怎么还舍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家的东西被搬走?

  便只也打发了管家,将这些东西一箱箱地抬到了燕晋的院子里去,自己却也不肯出面了。

  一家子都缩在各自的院子里,翘首以盼着那些黑甲卫在他们如愿满足了燕晋的条件之后会撤走。

  偏偏燕家人这么痛苦地送东西过来,姜小圆却只觉得燕家这些人的动静太大,又各个嗓门大,本就头疼的秋秋,何苦忍受这样的聒噪?

  她便把人都叫去了空院子里去处理,果然空院子里,谢俊大清早就起来处理这事了。他本来就是军师,这些事自然是谢俊负责处理的。

  他清点了账本,却微微摇头,“这燕家人,可真不老实。”

  小姑娘下意识的看了看满地的箱子,却见谢俊失笑道,

  “姑娘,可不能只看这箱子多。”

  却见得他将账本指给了她看——

  燕家人狡猾就狡猾在,他们耍得一手以次充好,以为燕晋不会这么仔细地一一翻看,什么价值连城的东珠全换成了南海珍珠……

  所以看着是一箱箱的,燕家确实是出了血,却也远远对不上当初的账本。

  这要是换了真的不精通庶务的人,可能真的看不出来燕家人在其中耍了什么小把戏。

  “还真的是……”姜小圆忍不住有些无奈了,“见了棺材也不死心啊。”

  这燕家人,用一个“贪”字形容,再恰当不过了。

  却见到谢俊叹息了一声,

  “虽然如此,却也不能真的叫他们见了棺材了。”

  是的,就在刚刚,知府送了拜帖过来。

  只是和此前的不同,这一次并不是来拜访燕晋的,而是指名道姓,特意前来拜访老太君的。

  这件小小的事,传递出来许多的消息:

  知府态度转变,定然是收到了什么消息的。

  他的意思也很明白,在这封拜帖之前,知府是不想管的;但是在这封拜帖之后,就是告诉他们,他要管了。

  毕竟是洪州府的话事人,一州的知府,他们现在还没开始谋反呢,自然还是要给知府些面子的。

  那是谁给了他消息让他转变了态度呢?

  其实答案也很简单。

  不用谢俊说,姜小圆也知道了那个答案:太子。

  看着那七零八落的账单,姜小圆叹了一口气。

  只不过……燕家人也不能高兴得太早了。

  不管是白切黑的秋秋,还是眼前这个狐狸似的谢军师,哪个又是好惹的?

  燕家不过是能够高兴一时,到时候恐怕他们的靠山,也要一块儿被收拾了。

  ……

  燕家人一直到了中午饭的时候,才见到一直守在他们门口的黑甲卫真的离开了,顿时就是一阵狂喜。

  各房各府的主子们,这回可是真的货真价实的“三天三夜没吃饭”,饿得眼睛都要发绿了。中午地厨房忙得脚不沾地的,一直到了下午时分才消停了下去。

  他们这次就不讲究主子的架子了,吃得毫无形象可言。绕是燕玲儿这样的,也毫无往日里的小姐架子,狼吞虎咽的,实在是被饿得太惨了。

  这会儿能出去了,都害怕燕晋什么时候又给他们来一下再把他们给饿得半死不活的,都出去囤了不少的干粮来,几乎是派人将几家糕点铺子都给买空了。

  这一行为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议论纷纷,可是燕家哪里还管得上这些,那可不是使劲儿地囤呢?

  一直到了这天下午,老太君突然间接到了知府的拜帖。

  空院子里,小哑巴正在给小良时喂药。

  听到外面的动静,小孩儿抬起头来,看见了那个身影的时候,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姐姐!”

  她今天穿着一件白绒绒的袄子,活像是只汤圆,让燕良时一眼就看见了她。

  小孩还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姜小圆连忙让他睡了下来。

  些许是许久没有见到姐姐了,姜小圆又和燕媛媛有八分相似,小孩显然没有分出来区别来,只是眼睛亮晶晶、依赖地看着姐姐,要姐姐给他喂药。

  大概是小屁孩的眼神清亮,姜小圆接过来了碗。

  不是所有的小孩在这么小的时候,都和重光小太子那样早熟敏感。小良时就是个普通小孩,虽然直觉这个姐姐有点不同了,却一时半会儿也察觉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同。

  姜小圆本来是想要告诉他哥哥姐姐的事的,见到小孩儿这样,欲言又止了。

  她忍不住想起来了当时的小太子陈秋。小太子八岁的时候时候遭逢变故,比现在的燕良时也不过是大了一岁而已。当年巨大的创伤,让小太子一步步变得阴鸷,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于是她犹豫了一下,心中下决定——等他大一些再告诉他真相。

  许久没有动静的系统叮咚了一声,姜小圆一愣,却见系统弹出了一个东西:

  检测到图鉴人物,【名臣图鉴】已解锁,请注意查收。

  系统在空中弹出来了一个厚厚的书,她一点开,就看见了第一页熟悉的名字:燕良时。

  她看向了乖乖喝药的小良时,就看见了小良时的头顶上,顶着【反贼】两个字。

  姜小圆:……

  她本来因为心情不佳有点儿浑浑噩噩,现在被反贼两个字搞得虎躯一震,终于清醒了过来。

  看着一脸纯真的豆芽菜,反贼??

  她非常艰难地点开了他的介绍:

  【大庆末年的反贼,推翻了大庆后自立为王,开启了大庆朝后的乱世。但是因为御下不严、骄奢淫逸,第二年就被杀掉篡位,曝尸荒野。】

  姜小圆:……

  姜小圆一直以为最后造暴君秋的反贼是藩王。

  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眼前这个小屁孩。

  要是他推翻了大庆朝后励精图治,恐怕世界线也没有那么快就崩溃。偏偏这个小子当上皇帝后骄奢淫逸、贪图享受,第二年就被篡位了……

  姜小圆只能这样推断:

  前世燕媛媛和燕晋都死得无声无息,成全了燕家人的利益;所以说知道真相之后,这个小屁孩为了他们报仇所以黑化了么?

  其实现在,剧情的发展就已经彻底偏离了轨迹,系统也很难发布一些既定的任务。这个图鉴大概是系统为了适应现在千变万化的现状搞出来的。

  惊奇了一会儿小良时的未来之后,姜小圆对于这个【名臣图鉴】,产生了巨大的兴趣。

  图鉴下方还是一行小字介绍:永嘉十五年,已是天灾频发、天下大乱只在眼前,想要力挽狂澜,请通过这个图鉴提前收拢人才,为明君之路助力!

  图鉴里,除了燕良时外,还有谢俊、秦九、张掖等人。

  所谓名臣,定然是要名声大噪、不世之材。

  燕良时虽然是一个反贼,但是他名声非常响亮,也被收纳入了图鉴里面。

  只不过,谢俊、张掖、秦九等人的图鉴下方,忠诚度都到达了80以上,只有一个燕良时,进度才不到20。

  这一世的陈秋安排了燕良时去跟着谢俊,是想让他走文臣的路子,因为小良时的书念得非常好。但是姜小圆在那个图鉴里面看见燕良时的标签却是:大将。

  也是,都是造/反的头子了,怎么可能不打仗?

  其他人都是“文臣”标签,作为军师的谢俊,其实也是一个精通庶务、类似于秘书长的角色。

  总言之,少年陈秋现在的队伍里面,还没有一个能打的大将。而按照记忆,萧老将军三年后就会寿终正寝,自然也没有进入图鉴里。

  小良时如今不到八岁,如果好好培养的话,说不定能把这只小反贼,培养成为一员大将呢?

  一直到小孩子拉了拉她的衣袖,姜小圆才回过神来。

  “姐姐,过几天是上元节,你可以带良时出去玩么?”

  算算时间,上元节那天,不就是梦境世界的除夕么?只是,他还不让她去梦境世界里。

  于是她蹲了下来,捏了捏他的鼻尖,“可以呀。”

  “良时,你是喜欢跟着谢俊叔叔念书,还是跟着哥哥打仗去呢?”

  果然,她的话音落下,小孩子兴奋了起来,“我想跟哥哥一起去打坏蛋!”

  姜小圆当然不希望良时这么小就跟着秋秋打仗去,但是如果把燕良时先放在秋秋身边当个“小书童”呢?

  小孩儿又继续问她,“那上元节哥哥去么?我想坐在哥哥肩膀上看烟花!”

  “姐姐也想坐在哥哥肩膀上看烟花,但是哥哥生病了,我们那天去给他赢几个灯花回来,好不好?”

  ……

  姜小圆回来的时候,却没有在里头看见青年熟悉的身影。

  她一抬头,却见到了前屋里有个高大的身影,隔着窗户纸看不真切,确是正撑着案几,试着站起来。

  这一世少年陈秋的腿治疗及时,时间也早,腿还没有丧失知觉,自然是非常好治的。所以他的进度可以说是一日千里,不过是做了三次的针灸,就已经渐渐的有了力气。

  他扶着案几练习着走路,身影竟显得有些笨拙。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十分讲究的人如此笨拙的样子,就算是当初才认识他没多久,再凄惨的境遇,他都是从容不迫的,却第一次见他这样可爱。

  她想他大概是不想给她看见练习走路的狼狈样子的,本来想要偷偷离开的,就听见了好听的声音响了起来,“别躲了,影子。”

  姜小圆果然看见了自己鬼鬼祟祟的影子出现在了地上。

  姜小圆:……

  她干脆走过去扶着他,忍不住问他,

  “这会儿头不疼了么?”

  却听见他道,“疼。”

  断断续续的梦境,菩提院的记忆,他确实是头疼了一整天,一直到了方才才好了一些。简单处理了一些庶务之后,他就干脆起身来练习走路了。

  “那为什么还……”

  姜小圆刚刚还想说,不着急,就听见了他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来,

  “不是说想上元节的时候,坐在我肩膀上看烟花么?”

  她蓦地抬头。

  “上元节还有三天,怕是不行,但是过些时日,应当是可以的。”

  小姑娘一愣,脸颊上就忍不住晕开了一朵红色的云。

  原来那个时候她和小良时的对话,他已经听到了么?

  她当然是很乐意陪着他练习走路的。

  几天的时间里,他的头疼越发厉害起来,因为在菩提院的记忆里,已经喝了两副药了,承受的折磨也是两倍的。每次从夜里醒过来的时候,他都像是从黑暗里挣扎出来过的人一样。

  大概是怕小姑娘担心他,他只要有些精力,若是不怎么疼了,就起来练习走路。

  姜小圆便也陪着他,依着样儿将复健的工具都画了,帮着他一样一样地练习。

  显然,系统出品,必属精品,针灸术实在是非常管用的,复健起来都比一般人要快一些。

  很快本来走路还有点儿不稳的青年,渐渐地可以站稳了。

  一步一步地越来越稳健,菩提院里的黑暗也仿佛被渐渐治愈。

  其实姜小圆有一米六,但是目测站起来的青年却是高大的,超过一米八五的个子,因为这里的姑娘都是平底鞋,姜小圆就被衬托得娇小了一些。

  她也不管外面的燕家人在闹腾什么,一心一意地陪着他做复健,把自己的担忧都抛在了脑后。

  一直到上元节的前一天,小良时跑过来气愤地对她说,

  “姐姐,他们都在说哥哥!”

  姜小圆一愣,才意识到了自己没有搭理燕家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了。

  她一问才知道,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城中就多出来了些风言风语,说是燕晋在战场上成了个残废,所以才一直迟迟不肯露面。

  在这样的时代,断腿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几乎会让人觉得燕晋从此断送了仕途,自然是一片哗然地。

  流言越传越烈,说是燕晋不知道使了什么腌臜手段,才让萧老将军如此信任他,什么他早就断了腿,所以军功都是不知道是怎么来的……诸如此类,满城风雨。

  姜小圆听见这话,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当然知道,这事儿这八成又是燕家人搞的鬼。

  于是到了上元节这一天早上的时候,燕玲儿带着几个燕家的小辈们来请姜小圆一块儿去看灯花去,说是姐妹间沟通感情,姜小圆愣是连门都没让她们进。

  这段时间里,光是因为那些嘲讽青年断腿的传言,就足够让姜小圆在记仇本本上将燕家人大写加粗了。

  这燕玲儿从前就瞧不起燕媛媛,现在一改往日的态度,突然间要和她称起了好姐妹来,一看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见到小姑娘气鼓鼓的,把人赶走的时候却是难得一见的气势汹汹,像是只炸毛的胖啾,一直都头疼的陈秋,倒是真的被她逗笑了,

  “带着小良时出去散散心吧,多带些人,给我带给花灯回来。”

  姜小圆本也准备带着小良时一块去玩儿的,便点了点头。

  到今天晚上恐怕就要知道那场赌局的结局了,她心里面一直七上八下的,见到陈秋一直头疼,更不敢想他在记忆里又经历了一遍该有多疼。

  与其这样憋着心里难受,倒还是真的不如出去走走。

  说去呢,身边还跟了一圈的便衣黑甲卫。

  上元节的灯火璀璨。

  穿行在重重的灯花间,小姑娘飘逸的裙摆上的金鱼游动着,仿佛是一尾穿行在灯花海里的鱼儿,手里面还拿着盏灯花。

  明珠儿似的小姑娘,是非常招人的,更不用说她有着与其他闺秀们截然不同的灵动和活力劲儿,已经有不少人频频看向了那只小金鱼儿。

  只可惜她专注于猜灯谜,一定要猜个最漂亮的,赢回去送人。

  姜小圆猜到了一条小金鱼,就拉着小良时乐颠颠地去河边放花灯。

  小良时许了个愿,一转过头来,却见到姐姐对着花灯反反复复地许愿。

  小良时比划着问姑娘许了个什么愿望。

  小姑娘却呼出来了一口气,白气在空气中散开,仿佛晕开了灯影。

  她终于笑盈盈地看小良时,“当然是希望,万事如意啦!”

  最最要如意的,当然是那件事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事了——只是,说出来就不灵了。

  姜小圆带着小良时刚刚想要往回走,却突然间意识到了不对。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已经渐渐地走到了人少的地方去了,而那些看起来寻常打扮的游人们,却不知不觉地朝着他们聚拢了过来,成了一个半月形的包围圈。

  仿佛是注意到他们的视线,那群人倏然面露凶色,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些凶器,直直地朝他们扑了过来!

  身边伪装成普通家丁的黑甲卫们也突然间暴起,与他们战作了一团。

  黑暗中幽灵一般的精锐黑甲卫,自然不是这些人能够打得赢的。但是渐渐的,那些凶横的贼人,人数却越来越多了。

  姜小圆不是一开始的时候没有见过市面的小姑娘,这样的场面倒也吓不住她,只是忍不住微微蹙眉。

  这些人似乎有些多得过分了……这可是洪洲府城啊,就算是有贼人,怎么可能放数量这么多的贼人进来?

  她紧紧拉着小良时的手,不过是犹豫了那么一瞬间,就快速下定了决心,转头就想要带着人趁机跑掉。

  谁料到,不过是一转头的时间,身后也围上了一圈的人。

  不多时,安静的护城河边上,只剩下了一盏漂亮的金鱼灯。

  这只金鱼灯,很快就送到了燕家小院子的案几上。

  秦十匆匆来禀,“主子!有人趁机将姑娘和小少爷给掳去了!”

  “他们赶着马车直出西门,径直往西去了,看他们身上的衣服,约末是这边流窜的那伙流寇,已经派人去追了!”

  屏风后,传来了些许的动静。

  秦十一抬头,却是微微一愣。

  他只觉得眼前的殿下不一样了。

  还是一样的黑发如墨,俊逸似仙。

  却像是经历了岁月的沉淀,少年快速成长,锐气收敛,像是一把藏了锋的刀,在那暗芒之下,是绝对的危险。从前是刻骨的冷,现在确是那股上位者的威严。

  在那一刻,秦十竟有些不敢与眼前的青年直视。

  仿佛他眼前站着的,不仅仅是那个历经磨难、身怀仇恨的少年,而是一位帝王。

  是历尽了前世今生的淬炼,见血封喉的刃。

  可是现在,刀鞘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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