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页_今夜我在德令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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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页

  池念放了包,往那边走了两步。

  落地窗半掩着,稍一拉开,潮湿的江风就吹进来。池念脱了拖鞋站上去,地毯很干净,一点也不落灰,极目远眺,居然能看见长江。

  他转过头,旁边就看见主卧的阳台,空荡荡的,像没人住过。

  那边是奚山的房间,池念本以为按照次卧的风格,主卧只会更加温暖宜居。客厅漏进去的灯光映照出浅色墙纸与床的一角,有个立式衣架,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见了,可能是冷色灯的缘故,有点阴郁。

  太冷清了……奚山住在这里会舒服吗?

  池念皱了皱眉,但这并不在他能关心的范围内。他拿出手机,打算拍张照给陶姿看自己新卧室的风景。

  可能也有点炫耀的成分,池念想到就笑。

  微信好友界面莫名地冒出一个红点,有人加他。

  池念随意点开看:头像是默认的一片灰,名字叫“文”,验证寥寥几个字。他看清时,手指控制不住地一阵抽搐。

  “宝贝,我给你认错。”

  他浑身一抖,手机摔进厚重的地毯中。

  第38章关于北京的混乱记忆

  周恒文居然在拉黑他之后还来联系他。

  荒唐,可笑,甚至是无助……一瞬间翻涌而起包裹了他。

  池念站在阳台上,这个认知让他突如其来的眩晕,脚也有点儿软,不得不抓住阳台边缘才站稳了。夜风穿梭于林立高楼之间,好一会儿,他找回了力气。

  “是假的,他早就不能控制你、操纵你了……”池念默默地安慰自己。

  比起不知躲去哪儿的人,奚山在外面,几米的距离就抓得住。

  别怕。

  弓身捡起手机打开之前的界面,池念眼前发黑,仿佛低血糖来临前的征兆。但他清楚都是心理作用,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就着蹲身的姿势再次确认发送好友申请的微信号——生日,名字缩写,确定是周恒文。

  地毯的原因,手机没有摔坏,甚至没发出一点声音。池念眼睛发红地盯着那行字,想了许多,最终仍点下“拒绝”。

  想了想,拒绝还不够,他应该拉黑的。

  池念捂着眼蹲下,感觉头有点疼,

  就算不戴任何回忆滤镜,池念必须承认他们不是没好过。刚认识时周恒文是温柔优秀的学长,处处照顾他,在一起后也度过很长一段蜜月期。可他也承认,自己不知道感情什么时候发生了变化,从对方的“关照”变成了自己处处讨好。

  卓霈安说周恒文是玩弄感情的好手,他也没知觉。

  七月份,刚刚发现对方失踪没过多久,池念回过神,满脑子都是“能不能再见一面”。以他的性格固然做不出被抛弃还求复合的事,可那时,他如果真见到周恒文,大约最想问对方一句话:

  “你用五年时间耍我,四十万,够不够?”

  但是在德令哈,他对自己说好了,现在是新的人生。

  不要再理周恒文了,就当这个人死在北京的夏天,就当花钱买了个教训……

  别人或许心疼钱,池念摔得痛了,又经过冲动的西北之行,如今觉得自己生活走上正轨就是最好的结果,不然他早该在那片戈壁滩中困死。

  大约他从小没缺过钱,这方面看得淡,反而对感情极为倚重,依赖太过,所以分开后一度想不开。

  看见那个名字,过去的称呼,很多回忆饱胀着瞬间占据了池念的脑海。回忆有酸有甜,更多的却是痛苦,一下一下地刺向池念,非要让他遍体鳞伤。

  这条消息让他仿佛突然回到了北京夏天的小旅馆房间,沉闷、尘埃纷飞、前途未卜。池念难以控制地鼻酸眼热,伸手一摸,又全是水痕。

  我在干什么……

  “池念?”客厅里,奚山的声音传来,“睡着了吗?”

  池念匆忙地一搓脸:“什么?”

  雪碧应声跑到次卧门口,小小的一团站在灯光里,好像察觉了他心情不好连忙跑过来,小鼻子蹭着池念垂在身边的手,要他摸自己。

  “……淘气。”池念低声说,破涕为笑。

  抱着狗出去时,池念从电视柜边的黑色花瓶身偷偷打量了一下自己。鼻尖还有点红,但眼泪好歹已经看不见了。

  他在奚山身边坐好,雪碧立刻不要抱了,爬到奚山的腿上趴着四处蹭。池念看了眼奚山摊在另一侧的iPad,上面依稀是一部电影的开头。

  辨认不出是哪一部影片,画质有点老了。

  下一秒,奚山察觉到他的视线,转过头,一双眼又是微笑时温柔的弧度:“找了部电影打发时间,要不要投屏一起看?”

  池念当然不会拒绝。

  灯被关掉,房间里霎时只被屏幕的光占据,池念无端地难受,仿佛被关进了一个密闭空间。他没去碰奚山倒的那杯水,电影里大片被阳光烧黄了的颜色也并未入他的眼——池念无法让自己完全不去想那条验证信息。

  屏幕的虚幻与回忆交织,他浑身都飘起来一样轻。可这次是因为慌乱,池念踩不着地,急得眼眶又变得通红。

  汗水,欲望,北京。

  夏天的太阳炽热充足,亮得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池念再也受不了,他猛地站起身,雪碧随之抬头时发出的一声哼叫暂停了屏幕上摇晃的画面。奚山直起身,拉了一把池念的手腕。

  “怎么了?”他的声音像隔了一层雾。

  “……没事。”池念逞强,但腿软地跌坐回沙发里,看想奚山用几乎央求的口吻说,“可不可以不看关于‘北京’的电影了?”

  如同要带他去看315国道的那次,奚山的目光里好似懂了他情绪不对劲,但没多问,直接按了关闭电视。

  没有声音,也没有光了。

  灯还关着,不让他的崩溃无从遁形。窗外是江景,深蓝夜色倾泻而入,缓解了视野中残留的枯黄。

  奚山看不清他的表情,池念想,真好。

  他知道现在一定脆弱而无助,虽然还没哭,只要被看一眼,就能发现是在强忍,可能奚山一个转身他就会当场泪腺失控——就像他们第一次遇见。

  哪怕不在戈壁,不会有低温和狼群,池念现在也像被黄沙淹没了快要窒息。

  而眼前的奚山是他抓得住的。

  眼睛缓慢适应黑暗,他看见奚山深邃的眼很亮,专注地凝视他。这感知让池念越发难过,也失望于自己对消极情绪的戒断即将失败。

  “我可以……”池念一说话,喉咙止不住地颤抖,“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黑色的眼睛轻轻一动,里面闪过飘忽不定的困惑和疑问,可奚山只沉默了会儿,就朝池念身边靠近,坦然地张开一条胳膊。

  “过来吧,爱哭鬼。”

  话音刚落,他没等池念主动地靠过去,拉了一把池念的手腕。沙发上重心不稳,池念不由得朝奚山倾斜,身体紧贴在了一起。

  奚山拥抱着他,手掌在后背轻拍,全然安慰的姿势。

  池念鼻尖一酸,再顾不上他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么做合不合适,眼睛抵着奚山的锁骨,泪水沉默地洇湿了奚山的衣服。

  针织衫柔软,贴在脸上久了却会留下痕迹。池念鼻尖有一股很淡的味道,大约是某种香水的后调,带点道不明的甜味,不腻,像一颗果子成熟后自然散发出了清香。

  是奚山的气息吗?

  池念想着,终于从无边无际的窒息中找回自我。

  他没有抱很久,等哭过了,情绪也缓和了就主动放开。池念已经不怕被对方看见自己哭过的样子,揉着眼睛自嘲:“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夜晚与暗淡的环境让奚山的声音格外沉静,说话时,呼吸声都清晰地能被池念听见:“哭没有关系,但是——”

  “嗯?”

  “如果觉得难过得忍不住了,可以对我说一说,会好点儿。”他的手还留在池念的肩膀,边说着,奚山边抬起来揉了揉池念的头发。

  指尖碰到他通红的耳朵,池念鼻子一酸,差点又落泪了。

  电影最终定格在不到一半的位置。池念身心俱疲,睡得很早,次卧的床上用品洗得干净,南方的秋,没有被太阳晒过的味道。

  只有奚山衣服的那股甜味,一丝一丝地沁入他的梦。

  池念睡得非常安稳。

  过后几天,池念的生活有了另一种生物钟:

  早起,用牵引绳带着雪碧在小区里转一圈解决生理需要,然后顺路买两人份的早餐,通常是小面或者豆浆油条。收拾好后,池念坐轻轨去画室上班,奚山行动不便,没去两家餐厅准备营业工作,就坐轻轨去阑珊待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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