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旱魃(5)_在惊悚游戏里走后门 [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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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旱魃(5)

  valis站在舞台上。

  似乎有一束光打在他的身上,那是只属于他的光。

  他像是一抹虚无缥缈的投影,根本不属于这座破败的戏班。

  他翩然起舞,两只长长的水袖抛起来,舒卷自如,如同一对翻飞的白色车轮。他的身姿亦无比灵活,在台上一扑两扑,折落在地,又像一只白鸟般雌伏下去。

  “隔河流有无数鬼声凄警,听啾啾、和切切,似诉说、冤魂惨苦。”他继续唱道,那唱腔实在是酥到了骨头里。

  万祺却浑身一冷:“他在唱什么?怎么感觉……怪吓人的……”

  拿玫:“他唱的是《春闺梦》。”

  万祺狐疑地看着她:“你怎么又知道?”

  拿玫:“因为我爱看……”

  万祺:“ok,不必说了,你爱看电视。”

  拿玫:“嘻嘻。”

  她仰头望着valis,继续说:“《春闺梦》说的是,一名新婚妻子在家里等待外出打仗的丈夫。有一天她做了梦,先是梦到丈夫回来了,后来又梦到了满是血肉骷髅的战场。原来丈夫早已经死了。”

  万祺抬起头来。舞台那道清隽而翩跹的身影,在她眼里顿时有了截然不同的意味。

  她打了个寒噤:“大晚上唱这个,也是怪不吉利的啊。”

  在她们身边,老头也痴痴地望着舞台,像是看得着了迷。于是路显扬凑近过去,小声问道:“这位是……?”

  老头却做了个“嘘”的动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您声音小些,这位不喜欢被人打扰。”

  路显扬:???可是那边的两个人不是还在聊得热火朝天吗?一定要这么双标吗?!

  “明知梦境我凭准,无聊还向梦中寻。”

  很快这出戏唱到了终了。戏中人蓦然惊醒,知道自己不过是做了一场梦。

  唱戏的人却还站在舞台上,像是沉浸在那一场迷梦里。valis怔怔地站着,脊背挺直,一动不动。

  老头终于对身后的人打了个招呼,示意众人走到舞台边去。

  走到近处时,他们才发现这戏台其实很宽敞。

  台下一大排空空落落的席坐;valis独自立在台上,竟也有几分形单影只的悲怆。

  老头对他说:“这几位是茅山来的大师。他们特意赶来解决昨夜戏班的那档怪事。”

  valis站在舞台上,俯身看着他们。

  他的目光依然漠然无情,一一扫过了台下众人的脸。

  “你是谁?”他突然对拿玫说。

  脱离了戏腔,他的嗓音也恢复成拿玫熟悉的男声。低沉、平静而沉稳。

  拿玫却被这句话震得魂飞天外:“???爸爸你不认识我了吗?!”

  “我应该认识你吗?”他平静地反问。

  拿玫:“……”

  拔x无情说的就是这种狗男人吗?

  她震惊了。

  但凝望着valis的眼睛,她发现他并没有在开玩笑。他的眼神十分冷漠,不像是在看人,倒像是在看着什么昆虫。

  他的眼睛里根本没有她。

  拿玫感到十分悲伤。

  她失去了父爱。

  她绝望地说:“我是大师。”

  万祺:“噗。”

  “大师?”valis将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而后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呵。”

  说罢他就转过头,冷冷地走到了后台去。

  拿玫:“呵什么呵??”狗男人!

  老头站在旁边打圆场:“大师,您别见怪,这位他向来就是这脾气。要不我们且去后台看看?”

  拿玫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行吧。”

  后台的光线却更加昏暗。

  他们像是掉进了脂粉堆里,陡然一股浓香扑鼻而来。

  这里十分拥挤。触目所在的皆是形形色色的戏服、衣箱、刀剑和铜镜。玫瑰红与蟹壳黄的劣质绸布杂乱地搭在红缨枪上,被揉碎了的陈旧色彩,亦有种说不出的风情。

  valis独自坐在一面铜镜前,正在将自己的头面一一拆下。

  拿玫从那双模糊的黄铜镜里看到了他的眼睛。

  那双澄澈的蓝眼睛也发现了她——

  两人在镜子对视。

  电光石火之间,拿玫突然想起了颂蓝在高斯公司里所说的那句信心满满的话。

  “在这里,你们可以感知到他的意志。”

  ——他的意志。

  拿玫想:突然变得如此陌生的valis,或许和颂蓝说的那句话有关。

  她从未见过他的这样一面。似乎一直以来,他都只是扮演一个游离在游戏之外的角色。他总是一名微笑的、事不关己的旁观者。

  唯有这一次,他也入戏了。

  他全情地投入到了自己扮演的角色里。

  然而,即使如此,拿玫依然只想吐槽——

  什么鬼意志!

  什么鬼剧情!

  失忆就是个烂梗!

  valis依然面无表情地坐在镜前,将脸上的油彩擦拭干净。颜料顺着他的手指往下被染开,这画面美得让人心碎。

  终于他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依然是那张英俊得毫无瑕疵的脸。

  拿玫简直看得目瞪口呆。

  这画面比变魔术还让她吃惊。

  她无法想象为什么同样一张脸……在上妆之前和之后,居然会产生如此之大的区别。他如同褪下了一张柔美的画皮,又变成那个五官硬朗而深邃的美男子。

  万祺却突然脸红了。

  她拉着拿玫小声说:“我的天啊,这不是valis吗,他怎么……也在游戏里来了?!”

  拿玫怀疑地看着她:“???不是,你认出他来了?”

  万祺:“你在说什么?这么明显,谁认不出来啊?”

  路显扬兴趣缺缺说:“是啊,这不是那个广告上的人吗。”

  拿玫:=皿=居、居然都认出来了?!

  这一局游戏是真的有点不太一样啊。

  万祺又满脸兴奋地碎碎念道:“我们这趟去高斯没亏,我居然真的见到了活的valis。救命,他也太帅了吧,我可以。”

  伴随着“我可以”这三个字,万祺大着胆子走上去,撩了撩头发,美滋滋地说:“小哥哥,你刚才唱得太好了,我简直是你的粉丝啊。你叫什么名字?”

  拿玫:……厉害了。第三次了。

  valis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一样,甚至都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万祺。

  他依然专注地望着镜子。虽然他的妆早已经卸完了。

  万祺:“……”气死了。

  可恶,这种被无视的感觉,是真的很似曾相识啊。

  而拿玫则总觉得他好像在透过镜子偷看自己。

  他们的目光时不时撞到,然后他又假装若无其事地移开。

  昏暗的灯光将他的半边脸隐藏在阴影里,他沉默的心思亦如灯影般摇曳不定。

  拿玫:嘻嘻,你装,你再装。

  路显扬站在旁边看着这人慢悠悠地卸妆,已经感到有些焦虑了。

  但他知道,这个npc既然长着游戏代言人的脸,一定会是个重要角色。他忍不住上前道:“这位……老板,您能为我们讲讲昨夜戏台上发生的事吗?”

  valis一脸冷淡地说:“我不知道。你们去问别人吧。”

  路显扬:“?”又是这么难搞吗?

  他习惯地看向拿玫,正打算鼓励她说些什么,却听到门外传来嘻嘻哈哈的打闹声。

  有两个男人掀了帘子进来。

  那大概也是两个戏班子的人,穿着无袖白衣马褂,看起来年纪很轻,黝黑的手臂上满是鼓鼓的肌肉。

  “唷,镇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其中一个十分夸张地说。

  另一个则眼珠一转,瞧见了屋里站着的众人:“这几位是?”

  镇长说:“这几位是茅山请来的师傅。你们赶紧过来,对大师见个礼。”

  那两个人却挤眉弄眼,上下打量着拿玫说:“大师?唷唷——第一次看到女天师,这可真是新奇事儿。”

  这黏糊糊的眼神让拿玫顿时回想起了上一个游戏里的sb同学们。

  拿玫:谢邀,快吐了。

  于是她说:“怎么呢,女人不能做天师吗?”

  两人对视一眼,发出了哄笑声;“我们可不曾这样说,您这不是做得好好的嘛。”

  拿玫:“阴阳怪气,呕。”

  两人没想到她看起来娇娇弱弱,说话倒很不客气。他们脸色微变,又对视了一眼。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对拿玫说:“大师您别见怪,我们小地方人,没见过世面,哪儿见过您这样的能人啊?”

  另一个则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不如这样,您能不能使一两招出来,让我们哥儿几个见识见识?”

  两人一唱一和,像是吃准了要看她的洋相。

  而一向对她态度恭敬的镇长,此时也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苍老的脸上,一对浑浊的眼珠死死地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烧穿。

  拿玫:“……”欺负我是假天师?!

  “呵呵,你们等着。”她说。

  说罢,她就伸手探进了宽大的道袍袖子里。

  这时valis也在偷偷看她。

  虽然他还在假装矜持,但是歪着头、一脸好奇的模样,倒和从前没什么区别。

  拿玫像是将手伸进了一个百宝箱里。她也不知道自己摸到了什么,一通乱翻,胡抓瞎拿。

  然后就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签筒。

  她松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比路显扬的大馒头靠谱多了。

  路显扬此刻也很懵逼。

  为什么拿玫的袖子里能装下一整只签筒??而且上面那么多根竹签都不带掉出来的?!

  那是一只暗红色的签筒。

  筒里插满了竹签,筒身上满是精致的暗纹,看起来倒是有几分贵气。

  拿玫:术业有专攻,我果然是个专业的江湖骗子,一掏袖子就知道有没有。

  于是她开始表演了。

  她嘴里念念叨叨,又玩了一堆高难度动作,神神秘秘地签筒在半空中完美地晃了几晃——此时竹签依然完全没有掉出来。

  才直直地将它伸到了那两名弟子面前。

  “抽个签吧。”她冷冷地说。

  两人面面相觑,只觉得面前的女人突然变得有些……诡异。

  其中一个人怂了,后退了一步;另一个则硬着头皮伸出手去,选定了一根暗红的竹签。

  ……然后没拔/出来。

  拿玫:嘻嘻,我就说怎么掉不出来。果然是有胶水。

  但她依然一本正经,高深莫测地说:“心诚则灵。”

  对方咬咬牙,又伸出了手去。这次用了十成的力气。

  拿玫虚假配音,暴喝一声:“起!”

  他终于将那只竹签拔了出来。

  上面写着一行龙飞凤舞的诗文——他看不懂。

  但他并不想暴露自己是个文盲的事实,于是他又凶巴巴地问拿玫:“这是什么意思?”

  拿玫:谢邀,其实我也看不懂。这字写得比病例还难认。

  于是她又开始表演了。

  她握着竹签的手微微颤抖,像是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震住了它;而后又露出了一个——微妙中带着一丝悲悯的神情。

  这表情拿捏得恰到好处,让对面的人忍不住也有些紧张。

  他小声说:“大师,这、这是什么意思?”

  “下下签。”她无情地说。

  对方的脸变了。

  拿玫心中一喜,更阴恻恻地补充道:“意思是,你今晚必死。”

  对方大惊失色,一把将竹签扔到地上:“你、你胡说!”

  拿玫高深莫测地说:“万事必有因果。你怎么不问问自己,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对方倒是浑然不觉自己就这样被绕了进去。

  他一脸惊魂未定地开始回忆起来:“昨晚是小六在台上。他原是唱得好好的,戏班子里另一个武生却从他身后突然出现,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将他给活活咬死了。”

  路显扬:“你的意思是,那个人是突然跑上去的?”

  “是、是的。”他颤声道。

  “那他是去从哪里上去的?后台吗?”路显扬又追问道。

  他没想到这问题反而像是踢到了铁板。

  对方脸色煞白:“不知道……我们都不知道他是从哪里上去的……”

  另一个人道:“是啊。就好像……他是凭空出现……”

  路显扬:“然后呢?”

  “然后……他咬完了人,就趴在小六身上一动不动了。小六被他压着,动弹不得,满脖子都是血,很快就在我们面前断了气。过后我们再去将他搬开时,咬人的那个也已经断了气。”

  另一个人也打了个寒噤道:“小六他、他死得好惨呐……”

  路显扬:“那是谁将他们搬进棺材的?”

  两人对视一眼,却露出了一个困惑的眼神。

  “是谁来着?”

  “我、我忘了……”

  “我也是。”

  拿玫忍不住吐槽道:“怎么问什么你们都忘了?”

  刚才抽了签的那人越想越害怕,脸色煞白,浑身一激灵:“大师,您说得对啊。您这么一问,我才突然想起来,原来昨夜发生的许多事情……我都记不清了。”

  另一个人也说:“是啊,戏班子里明明死了人,可我却只觉得浑浑噩噩的……怎么会这样呢……”

  两人都敬畏又惊恐地望着她。

  拿玫顿时感觉到,自己此时如果再拿两盒脑白金出来,就能收获两个新儿子了。嘻嘻。

  镇长却又站出来打圆场。他缓缓地说:“你们昨夜受了惊讶,会忘记一些事情,当然也是在所难免。要不这样,你们先去将班主叫过来吧。兴许他会更清楚昨夜发生了什么。”

  两人觉得这话有理,都点头称是。

  其中一人后退一步,踩到了什么东西。

  他定睛一看,正是自己刚才抽到的那支红签。

  “你今晚必死。”

  拿玫冷冷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他心中一惊,只觉得昏暗的后台亦是诡异非常,再不敢待在这里。他忙不迭地说:“我去、我去叫班主过来。”

  于是他飞快地离开,掀起幕帘,回到了舞台上。

  他看到第一排坐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件青色长衣马褂,安静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心中一喜:得来全不费工夫,那正是他们的班主。

  于是他向前走了几步,又唤了一声:“班主!”

  班主听到这声音,便缓慢地抬起了头来。

  这画面却令他悚然一惊。

  班主是个彪形大汉,但此时他将络腮胡刮净了,脸上化着一个花旦妆。

  宽阔的方脸被涂得雪白,上面搽着两大团媚俗的红胭脂。一对吊梢眼,无神地盯着他。

  若说这妆容不过是有些诡异,那么接下来他看到的……才是真的可怕。

  班主的脖子上插着一把刀。

  他分明已经是个死人了。

  但他却对着自己抬起了头来。

  “班主您,您没事吧……”他惊惧交加,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班主站了起来。

  匕首依然稳稳地插在他的脖子上。

  他眼神发直,双手平伸向前,一蹦一蹦地……朝着舞台上的人跳了过来。

  “!!!”

  台上的人恐惧到了极点。

  眼前的班主跳起来的样子,正和……昨日咬死小六的武生一模一样。

  他万分惊愕地后退了几步。

  但就在此时,他只觉得眼前一暗,一道长长的阴影笼罩了他的脸。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了头。

  舞台上挂满了尸体。

  它们都穿着花花绿绿的戏服,脖子上套着粗绳,软绵绵的身体无力地下垂。

  所有人……都死了。

  班主还在“咚、咚、咚”地往前跳。

  头顶的那一排尸体里,突然也有一具身体动了动。

  一个人歪着脖子,顶着一张惨白的脸,对他咧嘴一笑。

  那分明是……

  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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