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高中篇(Ⅱ)仲夏夜之梦(Ⅱ)_银河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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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高中篇(Ⅱ)仲夏夜之梦(Ⅱ)

  中篇:仲夏夜梦(2)

  “separate,s-e-p-a-r-a-t-e。”

  这个单词是宋晚栀今天背诵错误次数最、也复最遍的一个,因此江肆一问,宋晚栀几乎是没过大脑就轻声而飞快拼出来。

  等仰见那双漆黑眸子里缭绕的笑,她才忽回过神。

  江肆听到她背单词。

  江肆在捉弄她。

  “——!”

  宋晚栀原本在灼热的夕阳也只是微微泛粉的面颊一子就红起来。她慌『乱』低头,假借扶眼镜的动作藏住眼底快要流『露』的真实情绪。

  “背得还挺熟,”江肆单挎着篮球,另只朝女孩眼皮底抬抬,他似笑非笑一勾颌,“那是单词本吗?给我看看。”

  宋晚栀抱着怀里本子的胳膊微微收紧,僵两秒,她还是慢慢递向他。

  江肆意外的眼尾都抬抬,然后他蓦笑:“这么听话?哪个老师教出来的?”头也没回把里篮球朝身后的沈鹏宇他们随一抛,江肆拿过女孩的单词本,一托着一翻开。

  只翻过本皮,江肆视线向一掠,停到右角娟秀的小字上。

  “一(六)班,宋晚栀。”

  背后夕阳徐落,将微哑嗓音炙得躁动而灼人。

  声尾还曳着一两散漫的笑意。

  “好,”江肆将单词本递还给女孩,像玩笑似的漫不经,“我记住。”

  “……”

  宋晚栀抱紧单词本。

  犹豫大概两秒的时间,她朝江肆他们很仓促微微躬身,就惶然转身走掉。

  望着女孩背影远去,身后一直憋笑的男生们终于忍不住。

  “妈的还考人家英语单词,过吧!”

  “肆哥,你欺负个一看就特别书呆子的好学生干嘛?”

  “这个小学妹真的有点可爱哎哈哈哈,我这这么大头一回看见给老师学乖乖躬身道别的。”

  “还真是……哎肆哥,你还看什么呢?”

  江肆慢条斯抽回视线。

  他低头望眼空落的掌,停两秒就『插』回口袋里,他侧回身,像随口问:“你们有没有闻到一种,香气。”

  沈鹏宇站得最近:“啊?什么香?”

  “略微涩的茶,还有花,”江肆回忆着女孩在他身半米处低头,乌黑的发发尾拂过纤弱的颈,撇落雪白,他眼神轻轻一动,“…栀子花。”

  “?”沈鹏宇听蒙,“肆哥你魔怔吧?这哪来的栀子花?”

  江肆回神。

  漆黑眼底情绪一空,他情绪松散笑,过身瞬间就从沈鹏宇那勾走篮球:“是有点。但不耽误虐你。”

  “我靠你刚刚投篮投得那么烂,还敢说这大话!看谁虐谁!”

  “……”

  ·

  宋晚栀原本以为,那天只会是她平静生活里一个难得的波澜,而对江肆那种恣肆张扬的人生更是眨眼就忘的『插』曲。用不久时间就会抹平一切,再见面时,他可能根本记不得她的存在。

  然后宋晚栀就发现,她只猜对一半——

  确实是没用久,他们就再见面。

  还不止一面。

  为贯彻上面对德智体全面发展的要求,安乔中学一直有课间『操』跑『操』的习惯,因为校内人数众,一个足球场的400米跑道也不够绕跑,所以一到三,总有一个级是要被单独拎出来绕校园进行“马拉松”式跑『操』的。

  今是三这届。

  宋晚栀因为腿脚不便的缘故,班任特批不用跑『操』,但也要跟班里一起楼。大部队在教学楼集合的时候,她就单独站在旁边的树荫,里总是拿着单词书或者背诵本。

  起初不人觉得她的背诵是在故作姿态,但开学一个月,宋晚栀过于好学以至于不参与任何课余活动一扑在学习上的状况就为邻近数个班级的学生所,那后基本没再有任何人对她的学习态度抱有质疑。

  现在她再抱着背诵本子,背对集合班级,面着那棵每道皱纹都已经和她十熟悉的老树,已经很有人再额外注意到她。

  于是宋晚栀也学得更加投入——

  即便身后三级的跑『操』队伍浩浩『荡』『荡』跑过去,她也头都不会转一的。

  直到今天。

  一(一)班到一(八)班惯例在这片教学楼集合,集合阶段的吵闹再正常不过,宋晚栀不会让那些声音在脑海里停留。

  即便女生们在聊着哪个是江肆在的三一班,什么时候跑过去,江肆今天在不在队伍里……

  除最初几次她忍不住走神竖起耳朵,然后努力克制着不去回头找那个人的身影外,后来她基本是可以完全略过的。

  自然这其中也有一个原因,是江肆很和班里一起跑『操』——那人恣肆妄为惯,校规校纪里无伤大雅的那部,就没有几条是他没违反过的。偏偏他成绩优异到离谱,学校里巴望着他留到考拿回个状元来,最各种警告通报国旗反省讲话,从来不动真格。

  三一班班任、优秀教师林盛海老同志,开学没俩月就被他气得去教务处告好几状。

  跑『操』这种事,自然也别指望他听话。

  于是非常惯例的,在今天的三一班的队伍跑过去的时候,正在集合的一队伍里有起伏的声音响起,像海浪似的低低涌动。

  而异于平常的,今天的“海浪”刹个车。

  宋晚栀对这一切毫无察觉。

  习惯『性』的屏蔽状态,她正对着面的树干背诵一篇英语课文。

  一阵风裹着盛夏的阳光和躁动带笑的呼吸,就在那一秒里,突兀拂过她耳后——

  “宋栀子。”

  “——!”

  宋晚栀几乎差点吓到树上去。

  脑海里空白好几秒,宋晚栀扶着面的树干惊恐而大脑空白回过头,就看见半湿着黑发的修挺拔的站在她身后,的影儿被他背后的烈阳投在她的身上。

  背着光的那双桃花眼眼角半勾半翘,睫撩拨着笑意。

  而落过他凌厉的肩线,不远处跑过的三生队伍像一排排震惊的鸭群,还齐刷刷朝同一个方向拧着脖子。

  再往后,集合的一队伍大概就是原石化的呆鹅。

  宋晚栀确信自己不会比任何一只鸭子或者呆鹅好到哪里去。

  毕竟她才是最大惊吓的直接受害人。

  “在背单词?”江肆见女孩被他吓得一副恨不得立刻就跑但腿软得跑不掉的模样,桃花眼被笑意潋滟,情绪也愈发松散勾人,“今天错得哪个。”

  “…………”

  宋晚栀梗两秒,低回头,抱着英语书就匆匆往面那棵树的影子走。她想江肆连她的名字都记错,应该只是一时起意,只要躲开就可以。

  她不能——

  “跑什么。”

  那个被太阳晒得懒散低哑的嗓音却跟上来。

  “你要跟三的一起马拉松么。”

  宋晚栀僵停。

  她不解扭过头去:“你,真的认识我吗?”

  江肆眼神微晃,却笑:“宋栀子,怎么不认识。”

  “……”宋晚栀绷两秒,“宋晚栀。”

  “哦,”江肆应得随意,接得更慢条斯,“宋,栀,子。”

  宋晚栀:“……”

  “江肆!”

  一声雷霆怒吼『插』进两人中间。

  宋晚栀吓得眼睫一颤,朝面抬头。

  就看见三一班的班任林盛海怒气冲冲站在几十米外,朝这边狠狠一招胳膊:“干什么呢!跑『操』!就你离队!”

  “报告老师,”懒洋洋笑,清朗嗓音穿过盛夏的风,惹一路花草招摇,“我在抽查一学妹单词背诵情况。”

  “——!”

  宋晚栀简直懵,扭头不敢相信睖向江肆。

  而比她稍迟几步,教学楼两队学生,无论跑的停的,集体向林盛海代表的教师群体发出反抗的哄笑。

  笑声如浪如『潮』。

  宋晚栀就是海面中央,最无辜的被吹得飘摇的小舟。

  “江肆!!你给我去『操』场!二十圈!!”

  “……”

  林盛海歇斯底里怒吼着。

  更加轰动的笑声里,唯独江肆像没事人似的侧回身,漆黑的眼似笑非笑耷来:“小朋友,你看你害惨我。”

  宋晚栀也正被那“二十圈”听得慌,脸儿都白:“那我去找老师——”

  尾音消止在她转回来,望见的江肆快要溢出眼尾的笑意。

  宋晚栀哽住。

  江肆,是在捉弄她。

  “你怎么就这么……”江肆笑得厉害,他抬抬,似乎想伸过来『摸』她,但终究是忍住,“算,这二十圈就算你欠我。”

  宋晚栀此时终于回过神,不道是气还是恼得红脸:“明明是你自己过来的。”

  江肆一边懒洋洋活动臂,一边漆着眸子睨着她笑:“你要是不在,我现在已经溜。哪有二十圈。”

  宋晚栀默然两秒:“你现在也可以,溜。”

  “那林老头迁怒你怎么办?”

  宋晚栀意识低头,看看自己脚踝:“…不会。”

  江肆眼神一深。

  几秒后他轻笑声:“我要是他,就罚你separate抄两千遍。”

  “?”

  宋晚栀还想说什么,江肆已经在林盛海一声怒吼后,笑着转过去。

  他一边懒懒散散后退着跑步,一边笑得恣意朝林盛海挥挥,然后才转身跑向『操』场去。

  那天最后的结果是江肆真顶着酷暑在『操』场上跑二十圈,还是最外围。学校里都在传林盛海也不道拿捏江肆什么把柄,还真叫江肆听话一回。

  宋晚栀一边安慰自己和她没关系,另一边总忍不住虚。

  那些想来听她和江肆关系的同学都被她的疏离寡言拦回去,久而久不见江肆专程来找过她什么的,也就没耐。

  不过他们自然是不道的,从那以后,宋晚栀走在校园各个角落里,随时可能会被某人突然撞上。

  耳后忽如其来的“宋栀子”把她惊吓不道回。

  而始作俑者,每次见她受惊神『色』或是仓皇躲掉的模样,总是停在原笑得愉悦极。

  宋晚栀越来越觉得她像是被江肆逗趣消遣的玩具。

  这种怨念终于在某个小休周六的午爆发——

  那天宋晚栀在池塘旁的花坛边上,猫着轻声背诵课文的时候,因为周围安静悄然,她也背得投入,于是完全没有察觉——直到仿佛亲密到贴上耳后的一声“宋栀子”吓得她一抖。

  扑通。

  语文课本后仰,翻进池塘里。

  宋晚栀滞住。

  这次女孩连头都没回。

  江肆也没想到。他俯身扶着池塘边,迟疑皱起眉,往里面一两米深的水面望眼:“我——”

  话声停在他回眸那一秒。

  趴在花坛边上的女孩没动,只是仰起脸儿来,细白的眼尾被情绪沁上嫣然的红,像开起艳丽的鸢尾。

  她一个人背书时没戴眼镜,于是瞳里的湿『潮』最近也最直接撞进江肆的眼底。

  那个眼神一子捏住江肆的呼吸。

  江肆第一次感觉到无措这种情绪,他停几秒,无奈哑声笑:“我去给你捞的话,你能不哭么。”

  “我没哭。”宋晚栀绷得声僵而涩。

  江肆叹气:“我错。”

  宋晚栀只睖着他,竭力抑着情绪:“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欺负我。”

  “……”

  江肆无声站着,那个眼神居临,有短暂的几个呼吸里宋晚栀仿佛从里面看到不可见底的黢黑。

  但也只是错觉似的,转瞬就被松散的笑意漫过。

  “报复。”江肆屈腿,懒洋洋坐到她趴着的花坛边上。

  “?”宋晚栀懵几秒,“为什么?”

  “那天我和你招呼,你不我。”

  宋晚栀反应过来,恼得低声:“是你一直在吓我,而且我不叫栀子,我——”

  “不是面。是第一次,在『操』场看台上那天,我没叫你。是你先看得我。”江肆懒懒散散断,同时他拎起外套,拉拉链。

  宋晚栀屏息,声涩:“我没,没有。”

  “是你先看得我,”江肆复遍,低俯身,“结果你就直接转回去,还害我走神被亲。”

  “……”

  宋晚栀僵住,抬眼。

  江肆抬,随意点点颌:“这里。”

  他直回身去,脱的外套扔给宋晚栀:“所以你的书我要是捞上来,今天就算扯平——但你得赔偿我那天的精神损失。”

  “?”

  宋晚栀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面修身影一晃。

  “扑通。”

  江肆消失在她面的弧形花坛边。

  冰凉的水花溅上她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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