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_她是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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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

  当感受到兜里手机的震动时,晏嘉禾刚刚才从年夜饭的餐桌上下来。饺子是阿姨包的,从做工到味道,都透露着一种不接地气的精致。

  对着晏青山虚与委蛇大半夜,晏嘉禾表面上不露痕迹,心下确实有些厌烦和疲惫。

  她下了桌,坐到假山加湿器旁边的沙发上,袅袅的水汽萦绕在她的裤脚边。晏嘉禾侧过头,轻轻看了看餐厅方向,隔断挡得严严实实,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他们还在用餐,晏嘉乔挑食成性,唐静正劝他再多吃一口,絮絮低语传过来,晏嘉禾听在耳朵里,无声地笑了笑。

  这要是跟她吃饭,揍一顿就老实了。

  “不吃了,妈你没尝出来,这是西红柿汁和的通心粉,我讨厌西红柿。”他们这些二代,对付长辈们都有一套自己的手段,晏嘉乔清亮的声音远听跟撒娇似的。

  晏嘉禾笑容更深,早忘了拿着手机是想干什么,只是陷进沙发里半眯着眼睛听着。

  接着是晏青山低沉的嗓音,和放下筷子的轻响,“他不吃就算了,别管他。唐静,你照顾好你自己。”

  这话听着有些冷淡,但是晏家人都知道,这是晏青山全部的关心了,若不是真的在乎唐静,他连这种话都说不出的。

  晏嘉禾听到这里立即起身,从阳台的侧门出去,直接到了小花园。

  她知道晏青山发了话,晏嘉乔就算没吃完也要离开,剩下的时间是晏青山和唐静的了。而晏嘉乔出了餐厅,自然就会和自己撞见。

  她不想在晏青山在的时候和晏嘉乔对上,她早说过,二代怎么可能是老子的对手,她怕那点心思被晏青山察觉。

  燕京市全市禁放烟火,纵然是除夕夜,也是冷冷清清。小花园里草木扶疏,康茂园有着计划经济时期,艰苦朴素的遗风,没种什么稀奇花卉,因此一到冬季,就只剩下枯枝了。

  夜里干冷,晏嘉禾呼出一口白气,眨了眨被寒气浸凉的眼睛,走到花园深处的矮墙下,借着隔壁小楼透出来的光,摸出了细长的香烟。

  她低着头,单手挑开打火机的盖子,猩红的光点在指间明明灭灭,倒映在她的瞳孔里摇曳飘荡,辛辣的烟雾聚成一团,又很快被夜风吹散。

  半支烟的时间,身后传来脚步声,晏嘉禾没有回头,就听见满含嘲讽的嗓音,“怎么躲在这里抽烟?跟条丧家之犬似的。”

  晏嘉禾闻言,低低地笑了,“你是骂我呢,还是骂你自己呢。咱俩一个家,就算我是犬,那谁丧了?”

  晏嘉禾转过身来,向花园后的阳台挑了挑眉,看着眼前的晏嘉乔,笑弯了眉眼,“这里面一个是咱爸,一个是你妈,大过年的,你能不能说点吉利的?”

  晏嘉乔一滞,斗败了的小公鸡似的,被怼的哑口无言。

  晏嘉禾不会见好就收,更何况是他自己撞上来。她盯着他向前一步,缓缓开口,声音暗哑,“要不然我屈尊教教你,怎么说话讨人喜欢?”

  “呸,”晏嘉乔被踩了尾巴似的,登时炸了毛,“晏嘉禾,你无耻。”

  晏嘉禾反应极快,舌尖舔了舔贝齿,呲着一口大白牙笑道:“我有啊,一共28颗。”

  晏嘉乔伸手难打笑脸人,被她搞到没脾气,焉了吧唧地站在那里。

  晏嘉禾见他不走,睨了睨他无精打采的样子,有些奇怪的问道:“怎么今儿晏小公子宁可跟我凑一起,也不回去?”

  晏嘉乔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以为我愿意啊?餐厅…乱套了…”

  晏嘉禾顿时了然,晏青山肯定又是兴致来了。随时发|情也是本事,晏嘉禾敛了笑意,目光森冷,连房间都不回,全然不顾对子女的影响,根本不配当一个父亲。

  也是,他们这些人在晏青山眼里,恐怕也是碍眼的存在,他只需要晏家的权势和唐静就够了。

  晏嘉禾心下戾气丛生,看着冻得哆哆嗦嗦的晏嘉乔,正色问道:“你没穿外套就出来了?”

  晏嘉乔止不住的发抖,“没有,我就想在阳台前面找找你,结果转头…就回不去了。”

  晏嘉禾皱了皱眉,将身上的羊绒大衣脱下来,递给晏嘉乔,“你要不要?”

  晏嘉禾本以为他会拒绝外加冷嘲热讽,结果他根本不迟疑,立马抢了过去穿在身上,边穿边说道:“冻死你。”

  晏嘉禾一愣,片刻后微微失笑,静静地等他穿好,长叹一声道:“真是没想到还能看见你穿女装,这个年过得真值。”

  晏嘉乔浑身一僵,手搭在领子上不动,脱又冷穿又怂,进退两难。半晌,到底娇气耐不住冷,屈辱地裹紧前襟,愤愤道:“你就笑吧,别把你那28颗牙冻着。”

  晏嘉禾笑容不变,她说过不畏寒不是虚言,此时冷风吹过,她不过穿了衬衫长裤,倒也站得青松般笔直。

  晏嘉禾看着阳台的方向,有淡淡的灯光照出来,然后被灌木丛吸走,自己所在的地方,正是整个小花园最黑的,眼前枯枝纵横,带着泥土的味道,顿显萧索。

  静立一会儿,手里的烟熄了,晏嘉禾将烟尾扔在花根下面,用鞋尖碾了碾,淡淡说道:“晏青山眼里没有我们,有必要的时候就会把咱俩卖了,这样的日子太危险了。小乔儿,你跟我走吧。”

  晏嘉乔穿着黑衣,把自己裹成个粽子,还不忘嗤笑道:“你想走也不看看你走得了么?眼下哪家能放你?”

  许是刚抽过烟,晏嘉禾的声音有些低哑,薄荷气泡般翻涌破裂,带着临渊面崖的乖戾,“只要你同意跟我走,我们就随时能走。”

  晏嘉乔冷笑,“以前或许是这样,不过现在你没有胜算,沈哥回来了,你还欠人家一家海丰呢,他头一个就不会放过你。他已经进了体制了,前不久还在林源县立了三等功。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不长眼选了傅连庭,不过无所谓,反正我有钱给你收尸。”

  晏嘉禾微微笑了一下,意有所指,“你不知道人越有所护,越是他的弱点吗?”

  沈建来太爱护沈天为了,即便是他进到体制里了,沈建来也力图给他顺风顺水的环境,晏嘉禾有预感,沈建来一定会因为对沈天为的优待而溃败。

  “你指什么?”晏嘉乔茫然无解。

  晏嘉禾顿了顿,终于忍无可忍,“你那脑子是为了给脸一个安置的地方才长的吧?”

  晏嘉乔又要炸,还未等他说话,阳台那边人影一闪,肉色若隐若现。灯光从后照射,清楚的将扭曲的动作投到前面的空地上。

  晏嘉禾一愣,然后缓缓转过头,和晏嘉乔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明明晃晃骂了句无声的脏话。

  立即默契一致地蹲了下去,借助低矮的灌木植物遮掩身形,像两个抱团取暖的大蘑菇。

  突如其来的暴击,让两个人停止了交锋,都沉默了片刻,恨不得自戳双目,只有冷风吹着树丛咻咻作响。

  半晌过去,晏嘉乔蹲得腿麻,毫不客气的将几万的大衣抻了抻,铺在了地上坐了下去。可是这样一来,上身就短了,必须佝偻着才行,而这显然不是一个舒服的姿势。

  晏嘉禾看着他扭来扭去,淡淡说道:“靠我身上?”

  晏嘉乔有便宜不占算吃亏,登时不客气的往晏嘉禾身上一靠,顺带狠狠撞了她一下。这一下够重,连他都觉得疼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晏嘉禾倒吸一口冷气,好不容易才保持住从容的风度,低头看了看他偷笑的样子,忍了又忍,才把涌到嘴边的脏话咽回去,也不在意长裤沾了土,就面对着凋敝的枯枝坐在那里,支撑着晏嘉乔。

  夜早已经黑透了,伸手都不一定看得到五指,深冬寒冷,鸟虫绝迹,四周安静下来,就是彻底的无声无息。

  偶尔有风吹得衬衫鼓散,晏嘉禾垂眸,身体里的热量一点点消散,被压住的肩膀血流不畅,渐渐针扎似的发麻。她一动未动,静静感受着,有着自虐般的快感。

  不知过了多久,晏嘉乔已经睡着了,隔壁隐隐约约传来《难忘今宵》的曲子。晏家阳台的灯终于熄了,接着从楼下开始,整栋小楼都陷入了黑暗。

  没有人来寻找,这本是意料之中,她却不像往日愤怒。

  大抵是因为肩上呼吸带来的热意,催生了她另一种不可言说的隐欲,使得她对晏青山的薄凉破天荒的感到满意。

  晏嘉禾低头看了看肩上的脑袋,试探的叫了一声,“小乔儿?”

  声音很快消散,没有回话。

  晏嘉禾小心翼翼的将胳膊环过晏嘉乔的后颈,垫在下面,把他轻轻的放下平躺。细碎的石砾扎在衬衫上,并且越扎越深,她却毫不在意,一瞬不瞬地盯着晏嘉乔。

  他的模样精致到近乎凌厉,又生性浅薄,喜怒都显在脸上,尤为生动可人。

  总是精准戳她怒点的嘴闭上了,唇色嫣红,晏嘉禾看了片刻,忽然觉得心火沸腾,奔流的声音冲击着耳膜擂擂作响,

  晏嘉禾渐渐俯下身去,臂弯卡在他的脖颈处,晦暗的目光离他不过咫尺之距,挡住了一片月白。

  两人的剪影如同双生的藤蔓,随着小花园冷硬的泥土,像那些枯枝败叶一样,散发着颓靡的腐息。

  晏嘉禾用了极大的自制力,闭上眼睛,绕过了晏嘉乔的嘴角,将轻柔的吻落在他的脸颊上。

  触感水润,大概是他爱美,总敷面膜的成果。

  晏嘉禾浅尝辄止,一触即分,像是跋涉的旅人打开了水袋,却也只敢沾一沾唇。

  感受到自己是活着的就好。

  晏嘉禾稍稍抬起身体,目光上移,正撞进晏嘉乔满含嘲讽的眼里。

  她没问他什么时候醒的,这本是意料之中,只是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给自己机会。晏嘉禾仍旧让他枕在自己的胳膊上,淡淡地凝视他,等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晏嘉乔伸手,用指尖摸了摸自己的脸,冷笑道:“跟你走?不过是从一个冷血父亲手里到另一个变态手里,能好到哪里去?最起码这里还有我妈妈保护我。”

  晏嘉禾平静地说道:“她护不住你,唐静的心有一半是晏青山的,若是日后晏青山决定放弃你,她只会摇摆和痛苦。我不一样,我心里全都是你。”

  晏嘉乔笑了,舒适地枕在她的胳膊上,精致的眉眼向上看去越发妖冶,“你心里全是我,那你养着的那个呢?听说和我有些像?怎么,找替身已经不能满足你了,非要大半夜地偷亲我?”

  论讥讽晏嘉乔从来不如她,晏嘉禾动怒都不必,一句话戳中他死穴,“你吃醋了?”

  晏嘉乔一瞬间气到丧失语言功能,反驳还是澄清,甚至脏话都一股脑涌到嘴边,混乱的挤在一起,恨不得凭空多生出几条舌头,因为来不及挑哪个先说,他竟出现了短暂的静默。

  而在这短暂的静默里,他终于记起了正事,看着她如斑斓毒蛇吐信,冷笑道:“玩禁忌就这么让你着迷?还是,亲手把自己的母亲推下楼这件事,让你难以释怀到必须找个理由才能活下去?”

  晏嘉禾闻言瞳孔骤缩,因为戏谑而上扬的唇角缓缓平下来,烟眸渐渐拢聚露出锋利,柔情蜜意转瞬即逝,仿佛从未存在过。

  她冰冷的目光垂下来,面无表情地锁住他,不像在看自己的弟弟,而像是在看一个毫无瓜葛的陌生人。

  “谁教你这么说的?”

  晏嘉乔因为她的目光而微微僵硬,不敢不说实话,“沈哥猜的,他让我找机会问问你,我今天才会过来。”

  接着,晏嘉乔顿了顿,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结结巴巴地说道:“他还说晏青山只和两个女人去过民政局,一个是我妈妈,另一个就是你的妈妈林意,并且时间上有重叠。而晏青山没有被政敌抓住重婚的把柄,那么必然有一张结婚证是假的,没有被录进系统。”

  “沈哥说别人都以为你是原配生的,但是他还想要问问,我和你,究竟谁是婚生,谁是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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