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炸药爆开之前，严云璋把那刺客踢了出去，但是炸药的后坐力也把他们推下了山崖。
滚落山崖时，严云璋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把林焕死死的护在怀里。却不曾想自己的头撞上了石头，中途昏了过去。
昏迷中，严云璋好像在做梦，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一些画面像走马灯一样翻涌上来:骑马时害怕的抱住他胳膊的林焕、在他偷看春宫时帮忙放风的林焕、冬天下雪和他一起打雪仗的林焕、第一次学会吹口哨兴奋地又蹦又跳的林焕、一起放风筝时不小心摔倒疼的满眼是泪，还强忍着不哭的林焕······那些五彩斑斓鲜活欢快的少年时光从严云璋的舌尖上漾开，甜的他整个人都要化了。
他从前看札记的时候只知道自己年少时喜欢林焕，却不曾想竟这般喜欢，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影子。
少年时的林焕也和现在不同，要更热情些也更活泼些，见了自己那个常年臭着一张脸的爹也不害怕，更是生了一副好嗓子，闲下来的时候便坐在回廊上看他练武，哼着时下流行的小调。
那时他们总觉得下午的时间过得极快，希望太阳能慢点下山，他可以再给林焕做两个得意的把式，林焕再给他唱两首歌。不管看了多少次，只要严云璋翻跟头，林焕都像第一次见过似的高兴，一边拍手夸他厉害，一边让他仔细些别摔着。有时候严云璋会故意装点小病说自己腰酸背疼，晚上林焕就会给他涂药油，用搓热了的小手给他捂着。
虽然后来不知为什么林焕在离开将军府后没有回自己的信，但是严云璋已经不在意了。
他的小欢回来了，心里还有他，这便足够了。
严云璋先醒来的，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和还昏睡着的林焕，本想叫醒他，但是忽然起了别的心思——他想看看如果自己又一次失忆了，林焕会怎么办。
但是难保太阳落山后不会出现野兽，严云璋不敢多等，拍拍林焕沾了泥的小脸儿，见他转醒后便假装昏倒瘫在一边。
林焕捂着脑袋从地上坐起来，感觉一阵眩晕，可是当他看到身边浑身是血双眸紧闭的严云璋瞬间就清醒了，连忙把严云璋的上身抱进怀里，轻轻的摇摇他的肩膀焦急道：“云璋！云璋你快醒醒！”
听到林焕这么亲密的叫自己，严云璋觉得这个山崖摔得真值。
“云璋！云璋你别吓我！快醒醒！”
严云璋还想再听两句，但是感觉一滴水珠落在自己的脸上，以为是要下雨了，赶紧睁开眼，却不想是林焕的泪。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哭了。
其实这个时候严云璋已经有点不想装了，但是好奇心作祟，他还是想看看林焕有多喜欢自己。于是他眨巴眨巴眼睛，揉着脑袋问：“这是哪儿啊？”
“这应该是山脚下。咱们摔下来了。”
“哦。”严云璋点点头，一脸天真，“那你是谁啊？”
林焕拿着手帕要去给他擦脸的手停在半空，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是谁啊？我又是谁呀？”
“你是严云璋，是护国大将军。为了保护皇上被贼人所害，滚落山崖了。”林焕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一些，“我是······我是林焕。”
“你也是大臣吗？”
“我不是。”
“那你是什么人啊？”
“我······”妾室二字如鲠在喉，让林焕实在说不出口，他便故作轻松的扬起一个笑容来，“我是你的下人，伺候你生活起居的。”
这个答案令严云璋有些意外。
他其实是想诓着林焕喊自己一声夫君的。
平日里林焕是个很重礼数的人，只要有外人在就会喊他“将军”，除非极其私密的时刻，否则他都不会和严云璋以你我相称。刚刚那句“云璋”已经是他听过林焕对他最柔软的称呼了。
“将军，你身上的伤让我看看。”林焕瞧着他浑身是血，以为他受了伤。
严云璋表示自己什么事都没有，林焕不信，非得把他上衣解开看看才安心。目光触及到几处旧伤的时候，林焕情难自控的伸出手轻轻的上前抚摸，那疼惜的神色令严云璋越发的心虚，已经开始想办法找借口“恢复记忆”了。
两人顺着小路往山下走，不久便寻到了一个村子。村子里见两人穿着富贵又一副落了难的打扮，便上去询问情况。林焕只说是和家人来南方探亲的路上遭了山匪，慌乱中滚落山崖，希望晚上可以在此地休息一晚。
村中主事的乡绅是个好心人，见他们可怜便将一处用不到的仓库借给他们住，但是食宿就得他们自己想办法了。
林焕千恩万谢，带着严云璋来到了那个偏僻的院子。好在身上还有些钱，林焕便拿着钱去买了些食物和干净的衣裳给严云璋换了。
严云璋看他忙前忙后自己便要去帮忙，可是林焕认定了他脑袋受了伤，不肯让他乱动，只让他在床上躺着。乡下没有什么好吃的，林焕便去隔壁的村民家里借了厨房给他蒸了一碗又鲜又嫩的蛋羹。当热气腾腾的蛋羹和馒头米粥端上桌的时候，严云璋确实饿坏了，狼吞虎咽的吃了几口后见林焕不怎么动筷，便不好意思再吃，招呼着他也吃点。
“我刚刚吃过了，你吃吧。”
“真的吗？”
“嗯。”
严云璋便不再推脱，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他不知道，其实林焕带的钱不多，买衣服和租用干净被褥的时候已经用完了。而且他看到这个村子的人也不富裕，米粥已经是人家送的了，他就没好意再多要两个馒头。
严云璋吃完了饭林焕去还碗筷，趁着没人注意，他从路边扯了两把野菜偷偷吃了才回去。
晚上睡觉的时候，林焕怕那些刺客还会追来，便让严云璋去睡，自己在一旁守着他。
严云璋觉得自己装失忆这个法子真是蠢极了，哪怕是说自己腿断胳膊折也行，现在林焕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傻子”，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来把自己牢牢罩住才好。
“我只是失忆了，但是功夫还在，你不用怕，我会保护你的。”
在严云璋强烈的要求下，林焕有些将信将疑的跟他一起躺下，不过还是要求睡在外侧，似乎这样就能用他单薄的身板将危险全都挡下了。
两人各怀心事，躺在床上都久久不能入睡。严云璋见他也醒着，便用自己的手背碰了碰他的手背。
“怎么了？”
“林焕，你真的是我的下人吗？”
“······嗯。”
严云璋翻了个身，也把林焕的小脸扳过来，让他面朝着自己。
“我觉得，你对我特别好。”
“下人对自己的主子好是应该的。”
“那···主子喜欢自己的下人也是应该的吗？”严云璋拉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温声道，“虽然我的脑袋不记得你了，但是我的心还记得。只要靠着你，我就觉得心里特别踏实。”
“林焕，别骗我好不好，我现在谁都不记得了，就只有你了。”
他的言词诚恳又热切，让林焕原本平静的心乱了阵脚——他知道自己是男子，跟严云璋白头偕老本就是绝无可能的，现在又发现皇帝也对他另有看法，这几日来便越发觉得不安，想着应该和严云璋还是保持些距离才好。只是平生第一次和心爱的人远行，林焕再忧心也无法抵挡这份雀跃，就卸下了防备主动和严云璋亲近起来。
只是没想到，路上竟然突然出现了刺客，而严云璋又为了保护自己竟奋不顾身的扑过来。当在山脚下看见双眸紧闭的严云璋时，林焕忽然就想起了父亲和母亲的死，他也开始害怕自己真的是不祥之人，只会给自己的至亲带来灾患。
当时他唤着严云璋的名字，心里想不论如何千万要让严云璋平安无事，让他拿什么来交换都好，就算是要他拿自己的命来抵都好。
可林焕终究是没想到，老天爷用另一种方式把严云璋夺走了。
他又不认得自己了。
“林焕，你怎么哭了？你别哭，是我不好，我不该忘了你的。你别着急，兴许···兴许我睡一觉起来，明天就都能想起来的！”
看着手忙脚乱安慰自己的严云璋，林焕心中渐渐暖了起来。好在，即便是又一次忘记，严云璋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
当年他出征后音信全无，兴许是有苦衷。
自己应该更依赖严云璋一点的。
林焕握住严云璋正在给自己拭泪的手，将脸颊在他的掌心蹭了蹭，含泪带笑：“你不是问我们是什么关系吗？你过来些，我告诉你。”
严云璋把头往他那边靠了靠，林焕看了他片刻，便扬头吻了上去。
林焕还沾着泪水的唇瓣带着点湿漉漉的凉意，让严云璋感觉自己好像在舔舐着一片将雨的云。因为生涩和羞怯，林焕吻的并不深，但是却足够动情。
从未想过会被林焕主动亲吻的严云璋此时内心也激荡起来，揽着林焕的腰身不让他逃走。
林焕的睫毛扫在他的脸上，可撩拨起的却是他的心弦。
这一吻，抵过千言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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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药爆开之前，严云璋把那刺客踢了出去，但是炸药的后坐力也把他们推下了山崖。
滚落山崖时，严云璋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把林焕死死的护在怀里。却不曾想自己的头撞上了石头，中途昏了过去。
昏迷中，严云璋好像在做梦，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一些画面像走马灯一样翻涌上来:骑马时害怕的抱住他胳膊的林焕、在他偷看春宫时帮忙放风的林焕、冬天下雪和他一起打雪仗的林焕、第一次学会吹口哨兴奋地又蹦又跳的林焕、一起放风筝时不小心摔倒疼的满眼是泪，还强忍着不哭的林焕······那些五彩斑斓鲜活欢快的少年时光从严云璋的舌尖上漾开，甜的他整个人都要化了。
他从前看札记的时候只知道自己年少时喜欢林焕，却不曾想竟这般喜欢，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影子。
少年时的林焕也和现在不同，要更热情些也更活泼些，见了自己那个常年臭着一张脸的爹也不害怕，更是生了一副好嗓子，闲下来的时候便坐在回廊上看他练武，哼着时下流行的小调。
那时他们总觉得下午的时间过得极快，希望太阳能慢点下山，他可以再给林焕做两个得意的把式，林焕再给他唱两首歌。不管看了多少次，只要严云璋翻跟头，林焕都像第一次见过似的高兴，一边拍手夸他厉害，一边让他仔细些别摔着。有时候严云璋会故意装点小病说自己腰酸背疼，晚上林焕就会给他涂药油，用搓热了的小手给他捂着。
虽然后来不知为什么林焕在离开将军府后没有回自己的信，但是严云璋已经不在意了。
他的小欢回来了，心里还有他，这便足够了。
严云璋先醒来的，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和还昏睡着的林焕，本想叫醒他，但是忽然起了别的心思——他想看看如果自己又一次失忆了，林焕会怎么办。
但是难保太阳落山后不会出现野兽，严云璋不敢多等，拍拍林焕沾了泥的小脸儿，见他转醒后便假装昏倒瘫在一边。
林焕捂着脑袋从地上坐起来，感觉一阵眩晕，可是当他看到身边浑身是血双眸紧闭的严云璋瞬间就清醒了，连忙把严云璋的上身抱进怀里，轻轻的摇摇他的肩膀焦急道：“云璋！云璋你快醒醒！”
听到林焕这么亲密的叫自己，严云璋觉得这个山崖摔得真值。
“云璋！云璋你别吓我！快醒醒！”
严云璋还想再听两句，但是感觉一滴水珠落在自己的脸上，以为是要下雨了，赶紧睁开眼，却不想是林焕的泪。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哭了。
其实这个时候严云璋已经有点不想装了，但是好奇心作祟，他还是想看看林焕有多喜欢自己。于是他眨巴眨巴眼睛，揉着脑袋问：“这是哪儿啊？”
“这应该是山脚下。咱们摔下来了。”
“哦。”严云璋点点头，一脸天真，“那你是谁啊？”
林焕拿着手帕要去给他擦脸的手停在半空，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是谁啊？我又是谁呀？”
“你是严云璋，是护国大将军。为了保护皇上被贼人所害，滚落山崖了。”林焕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一些，“我是······我是林焕。”
“你也是大臣吗？”
“我不是。”
“那你是什么人啊？”
“我······”妾室二字如鲠在喉，让林焕实在说不出口，他便故作轻松的扬起一个笑容来，“我是你的下人，伺候你生活起居的。”
这个答案令严云璋有些意外。
他其实是想诓着林焕喊自己一声夫君的。
平日里林焕是个很重礼数的人，只要有外人在就会喊他“将军”，除非极其私密的时刻，否则他都不会和严云璋以你我相称。刚刚那句“云璋”已经是他听过林焕对他最柔软的称呼了。
“将军，你身上的伤让我看看。”林焕瞧着他浑身是血，以为他受了伤。
严云璋表示自己什么事都没有，林焕不信，非得把他上衣解开看看才安心。目光触及到几处旧伤的时候，林焕情难自控的伸出手轻轻的上前抚摸，那疼惜的神色令严云璋越发的心虚，已经开始想办法找借口“恢复记忆”了。
两人顺着小路往山下走，不久便寻到了一个村子。村子里见两人穿着富贵又一副落了难的打扮，便上去询问情况。林焕只说是和家人来南方探亲的路上遭了山匪，慌乱中滚落山崖，希望晚上可以在此地休息一晚。
村中主事的乡绅是个好心人，见他们可怜便将一处用不到的仓库借给他们住，但是食宿就得他们自己想办法了。
林焕千恩万谢，带着严云璋来到了那个偏僻的院子。好在身上还有些钱，林焕便拿着钱去买了些食物和干净的衣裳给严云璋换了。
严云璋看他忙前忙后自己便要去帮忙，可是林焕认定了他脑袋受了伤，不肯让他乱动，只让他在床上躺着。乡下没有什么好吃的，林焕便去隔壁的村民家里借了厨房给他蒸了一碗又鲜又嫩的蛋羹。当热气腾腾的蛋羹和馒头米粥端上桌的时候，严云璋确实饿坏了，狼吞虎咽的吃了几口后见林焕不怎么动筷，便不好意思再吃，招呼着他也吃点。
“我刚刚吃过了，你吃吧。”
“真的吗？”
“嗯。”
严云璋便不再推脱，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他不知道，其实林焕带的钱不多，买衣服和租用干净被褥的时候已经用完了。而且他看到这个村子的人也不富裕，米粥已经是人家送的了，他就没好意再多要两个馒头。
严云璋吃完了饭林焕去还碗筷，趁着没人注意，他从路边扯了两把野菜偷偷吃了才回去。
晚上睡觉的时候，林焕怕那些刺客还会追来，便让严云璋去睡，自己在一旁守着他。
严云璋觉得自己装失忆这个法子真是蠢极了，哪怕是说自己腿断胳膊折也行，现在林焕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傻子”，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来把自己牢牢罩住才好。
“我只是失忆了，但是功夫还在，你不用怕，我会保护你的。”
在严云璋强烈的要求下，林焕有些将信将疑的跟他一起躺下，不过还是要求睡在外侧，似乎这样就能用他单薄的身板将危险全都挡下了。
两人各怀心事，躺在床上都久久不能入睡。严云璋见他也醒着，便用自己的手背碰了碰他的手背。
“怎么了？”
“林焕，你真的是我的下人吗？”
“······嗯。”
严云璋翻了个身，也把林焕的小脸扳过来，让他面朝着自己。
“我觉得，你对我特别好。”
“下人对自己的主子好是应该的。”
“那···主子喜欢自己的下人也是应该的吗？”严云璋拉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温声道，“虽然我的脑袋不记得你了，但是我的心还记得。只要靠着你，我就觉得心里特别踏实。”
“林焕，别骗我好不好，我现在谁都不记得了，就只有你了。”
他的言词诚恳又热切，让林焕原本平静的心乱了阵脚——他知道自己是男子，跟严云璋白头偕老本就是绝无可能的，现在又发现皇帝也对他另有看法，这几日来便越发觉得不安，想着应该和严云璋还是保持些距离才好。只是平生第一次和心爱的人远行，林焕再忧心也无法抵挡这份雀跃，就卸下了防备主动和严云璋亲近起来。
只是没想到，路上竟然突然出现了刺客，而严云璋又为了保护自己竟奋不顾身的扑过来。当在山脚下看见双眸紧闭的严云璋时，林焕忽然就想起了父亲和母亲的死，他也开始害怕自己真的是不祥之人，只会给自己的至亲带来灾患。
当时他唤着严云璋的名字，心里想不论如何千万要让严云璋平安无事，让他拿什么来交换都好，就算是要他拿自己的命来抵都好。
可林焕终究是没想到，老天爷用另一种方式把严云璋夺走了。
他又不认得自己了。
“林焕，你怎么哭了？你别哭，是我不好，我不该忘了你的。你别着急，兴许···兴许我睡一觉起来，明天就都能想起来的！”
看着手忙脚乱安慰自己的严云璋，林焕心中渐渐暖了起来。好在，即便是又一次忘记，严云璋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
当年他出征后音信全无，兴许是有苦衷。
自己应该更依赖严云璋一点的。
林焕握住严云璋正在给自己拭泪的手，将脸颊在他的掌心蹭了蹭，含泪带笑：“你不是问我们是什么关系吗？你过来些，我告诉你。”
严云璋把头往他那边靠了靠，林焕看了他片刻，便扬头吻了上去。
林焕还沾着泪水的唇瓣带着点湿漉漉的凉意，让严云璋感觉自己好像在舔舐着一片将雨的云。因为生涩和羞怯，林焕吻的并不深，但是却足够动情。
从未想过会被林焕主动亲吻的严云璋此时内心也激荡起来，揽着林焕的腰身不让他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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