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调查西域马帮的事情由严云璋和周毅一起去办。他们扮成普通的商人在崔家的商铺外面晃悠的时候，忽然严云璋发现其中搬运货物的一个人有些眼熟，是那日在村子里他们遇见的白子谦。
白子谦也认出了他，正好活儿干的也差不多了便过来同他们打招呼，看他身边站着的是周毅，问林焕怎么没来。
“他这两日不舒服在家里休息呢。白先生，你是在崔家帮忙运货吗？”
白子谦摇摇头：“我是隆盛镖局的镖师，崔家一直跟我们有生意上的往来，有时候忙了人手不够用也会请我们帮帮忙。”
严云璋忙问他可知道有一队由崔家主专管的西域马帮。
“知道一些。听口音他们好像是月氏人，但每次到了西梁边界就不走了。我因为帮着崔家和他们走过几次货，后来他们路线熟了也就不用我了。”
“那他们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异常到算不上。毕竟西域人和咱们的习俗不同，有点信仰和崇拜都是正常的，但似乎他们很不喜欢现在的国王。我有一次无意间听他们用月氏话嘀咕了两句脏话，是用来骂他们新王的。”
严云璋一听他还懂月氏话，更加惊喜，问他愿不愿意帮忙走一趟。他听说这两天那些马帮又来了，想去探探他们的底细。
“这不合适吧？人家虽然是西域人，但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咱们这样去窥探人家不太好。要是让静觉知道了，肯定会骂我的。”
见他心有顾虑，严云璋便和周毅商量了一下，将他带到僻静的角落同他说了这些西域人可能要谋害皇上的事情，但并没有表露自己的身份，只说他们是来办事的官差。
白子谦在听了他们的身份后没觉得多惊讶，早在村子里的时候他就觉得严云璋气度不凡了，倒觉得严云璋没有交实底，他的身份肯定远不止一个官差而已。不过既然已经涉及国运，重臣都亲自上阵了，那此事便不容小觑。白子谦当即便答应半夜随他们一起潜入调查。
“多谢白先生。只是此事重大，还望您不要跟其他人提起，包括您的家人。”说着，周毅便拿出一张银票要给白子谦做辛苦费。
“明白。只是这谢就免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原本就是我该做的。若是让静觉知道我收了这钱，非得把我赶出家门不可。”
看着白子谦远去的身影，周毅觉得这也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静觉应该是他的夫人吧。家中能娶到如此贤妻，也是幸事。
严云璋悄悄的告诉他，白子谦也是个断袖。
几人夜里来到马帮宿在的客栈，严云璋和周毅这几天没少趴房梁，轻车熟路的爬上去放绳把白子谦拉上来，那动作流畅的让白子谦都怀疑他们莫不是见多识广的江洋大盗了。
“白先生，你听听他们在叽里咕噜的说什么呢？”
白子谦仔细的听了一阵，回道：“说今天的菜咸了，羊肉不新鲜，都杀半月了，还骗他们是昨天新杀得。”
“别的呢？”
“那个大胡子说最近风大脖子钻风，要打猎做个围脖。”
“就没点有用的？”
白子谦让他们先闭嘴，自己听到有用的自然会说。
两人焦急的等了一会儿，白子谦终于像是听到什么了，立刻把耳朵贴的更近了，还让他们千万别出声，自己从怀里摸出来草纸和炭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严云璋一瞧，上面写着太子，复仇，动手，最近三日。
等到听得差不多，白子谦才起来跟他们小声解释：“他们说太子殿下已经计划好了，最近就能报仇了。只要他们按照现在国王的约定，提着咱们皇上的首级回国，就让他们入宫。到时候他们就能当面杀了那个畜生了。”
“这么说，其实和他们有仇的是现在的国王，咱们皇上只是被牵连的？”
白子谦点点头：“怕是如此。”
周毅愤然道：“月氏国的太子未免也太不厚道了！有仇有怨大可跟我们求援，大齐与月氏素来交好，只要他亲自带着印信来见皇上，皇上怎么也不能做事不管。现在竟然想要用皇上的首级去复仇，他以为自己是荆轲呢？”
严云璋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皇上虽然不厚道了些，但也不至于死。”白子谦知道剩下的事自己帮不上了，提醒他们貌似这些人三日之内就要动手，还希望他们能早日做好准备，别到时候惊扰了圣驾，如果人手不够的话他可以帮忙。
“您放心，人手这边我们还是有的。”抵御外敌上严云璋向来不含糊，只是忽然想到此时还在客栈里等着自己的林焕，心中便多了些牵挂。到时候真打起来刀剑无眼的，他若是顾不上林焕让贼人伤到他，怕是这辈子自己都良心不安。于是便请求白子谦这两日带着林焕回乡下避一避，等事情过去后自己再去接他。
白子谦觉得这只是举手之劳，但看他俩如此情深，怕是林焕不会自己一个人离开。严云璋摇摇头坚定道：“你不了解小欢。如果我跟他说我是做正事去，他一定会想方设法不连累我的。”
“好，那明日我去接他。”
三人各自离去。回客栈的时候，严云璋远远的就看见二楼靠北的窗户亮着灯，那是林焕留的。他加快了步子跑回去，一推门就看见林焕正坐在桌前安静的看书。见他回来了便起身给他更衣，问他今日累不累，吃过晚饭没有。
一想到自己这么贤惠的小妻子要去别人家里住上几天，严云璋心里就发酸，抱着他不肯松手。
“怎么了？是不是遇上什么难事了？”林焕轻轻拍着他的背问道。
“没有。我最近有些事要忙，怕是顾不上你。我托白子谦白先生带你去村子里避几天。”严云璋此时恨自己的肋骨不能拆开，觉得把林焕揣在心里头护着才最稳妥。
林焕听了觉得有些突然，轻声问道真这么要紧吗？
严云璋不情愿的点点头。
“好。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听他这么一说，严云璋更舍不得他了，但又不得不让他走，便只能有些恨恨的说事情一过就去接他，叫他多吃点，要是让他发现瘦了饶不了他。
林焕也舍不得他，脑袋扎进他的怀里，告诉他千万也要护好自己，事到如今，他现在什么愿望都不求了，只希望他能平安。
严云璋听了亲亲他的额头：“放心吧，我可舍不得让你年纪轻轻的守寡。”
林焕捂着他的嘴叫他不要乱说。
第二日，林焕收拾了一个小包袱乖乖跟着白子谦走了。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严云璋的心也被他兜着走了，要不是周毅拦着，他恨不得亲自把人送到地方。
不过林焕安全了之后，严云璋果然办事利落了许多，快马加鞭不到两日便把附近驻城军的精锐调来了五百名，埋伏在崔府和马帮的附近，随时待命。
虽然说此事已经证据确凿，但皇帝的意思还是要后发制人，毕竟涉及了异国的王子，若是先动手落下把柄，日后成了他们发难的借口总归是不好的。
两帮的人手都按兵不动了几日，终于熬到了他们预计的那天。
这天，平日里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崔家主竟然出现了，亲自邀请皇帝参加他家的家宴，据说是得了稀世珍宝，想要借此机会直接献给皇帝。
皇帝见他如此镇定，倒也好奇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便爽快的赴宴了。
严云璋之前一直隐藏踪迹，如今光明正大的出现肯定会打草惊蛇，便提前潜入了宴会厅的横梁上，和周毅一起待命。
这崔家不愧是被称为富可敌国，宴会开始时的助兴节目，便是一对面容姣好的双生子在鼓面上做轻盈之舞。而乐师则是藏在宴会厅两侧的屏风后，地上不断生出白色水汽的暖炉和空中似有若无的沉水香，让整个屋子弥漫着一种缥缈欢愉的感觉，既让人觉得舒适又不会太过沉溺，倒有些雅俗共赏的味道。
而崔家家主崔霖宣则拥着自己的美人，坐在皇帝和贤王靠下的位置上，时不时地对两位贵人微笑，遇到舞蹈的精彩之处便会细细讲解，其泰然自若不卑不亢的样子倒是让皇帝生了几分爱才之心，若是他愿意入朝为官为他所用，定能成为不输于沈涟的国之重器。
与崔霖宣的平静相比，他身边的安璧就显得有些按耐不住，时不时的用小手在下面扯崔霖宣的衣袖，示意他什么时候动手，自己的人已经埋伏好多时了。
“不急，客人还没到齐呢。”他正说着，外面就有人通传，说舅老爷来了。
安璧正好奇怎么没听说过崔霖宣有个舅舅时，一个身材高大有着一头蜷曲褐色长发的西域男子进来了，安璧睁大了眼睛——“王、王兄！你怎么来了？”
在房梁上的严云璋也低声叹了一句怎么是他。
周毅也认出来了，那天他和林焕上街时他纠缠过一阵，此人名叫安盛，看安璧的反映，应该此人就是月氏国失踪的大王子。
只是他此时前来，有几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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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西域马帮的事情由严云璋和周毅一起去办。他们扮成普通的商人在崔家的商铺外面晃悠的时候，忽然严云璋发现其中搬运货物的一个人有些眼熟，是那日在村子里他们遇见的白子谦。
白子谦也认出了他，正好活儿干的也差不多了便过来同他们打招呼，看他身边站着的是周毅，问林焕怎么没来。
“他这两日不舒服在家里休息呢。白先生，你是在崔家帮忙运货吗？”
白子谦摇摇头：“我是隆盛镖局的镖师，崔家一直跟我们有生意上的往来，有时候忙了人手不够用也会请我们帮帮忙。”
严云璋忙问他可知道有一队由崔家主专管的西域马帮。
“知道一些。听口音他们好像是月氏人，但每次到了西梁边界就不走了。我因为帮着崔家和他们走过几次货，后来他们路线熟了也就不用我了。”
“那他们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异常到算不上。毕竟西域人和咱们的习俗不同，有点信仰和崇拜都是正常的，但似乎他们很不喜欢现在的国王。我有一次无意间听他们用月氏话嘀咕了两句脏话，是用来骂他们新王的。”
严云璋一听他还懂月氏话，更加惊喜，问他愿不愿意帮忙走一趟。他听说这两天那些马帮又来了，想去探探他们的底细。
“这不合适吧？人家虽然是西域人，但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咱们这样去窥探人家不太好。要是让静觉知道了，肯定会骂我的。”
见他心有顾虑，严云璋便和周毅商量了一下，将他带到僻静的角落同他说了这些西域人可能要谋害皇上的事情，但并没有表露自己的身份，只说他们是来办事的官差。
白子谦在听了他们的身份后没觉得多惊讶，早在村子里的时候他就觉得严云璋气度不凡了，倒觉得严云璋没有交实底，他的身份肯定远不止一个官差而已。不过既然已经涉及国运，重臣都亲自上阵了，那此事便不容小觑。白子谦当即便答应半夜随他们一起潜入调查。
“多谢白先生。只是此事重大，还望您不要跟其他人提起，包括您的家人。”说着，周毅便拿出一张银票要给白子谦做辛苦费。
“明白。只是这谢就免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原本就是我该做的。若是让静觉知道我收了这钱，非得把我赶出家门不可。”
看着白子谦远去的身影，周毅觉得这也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静觉应该是他的夫人吧。家中能娶到如此贤妻，也是幸事。
严云璋悄悄的告诉他，白子谦也是个断袖。
几人夜里来到马帮宿在的客栈，严云璋和周毅这几天没少趴房梁，轻车熟路的爬上去放绳把白子谦拉上来，那动作流畅的让白子谦都怀疑他们莫不是见多识广的江洋大盗了。
“白先生，你听听他们在叽里咕噜的说什么呢？”
白子谦仔细的听了一阵，回道：“说今天的菜咸了，羊肉不新鲜，都杀半月了，还骗他们是昨天新杀得。”
“别的呢？”
“那个大胡子说最近风大脖子钻风，要打猎做个围脖。”
“就没点有用的？”
白子谦让他们先闭嘴，自己听到有用的自然会说。
两人焦急的等了一会儿，白子谦终于像是听到什么了，立刻把耳朵贴的更近了，还让他们千万别出声，自己从怀里摸出来草纸和炭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严云璋一瞧，上面写着太子，复仇，动手，最近三日。
等到听得差不多，白子谦才起来跟他们小声解释：“他们说太子殿下已经计划好了，最近就能报仇了。只要他们按照现在国王的约定，提着咱们皇上的首级回国，就让他们入宫。到时候他们就能当面杀了那个畜生了。”
“这么说，其实和他们有仇的是现在的国王，咱们皇上只是被牵连的？”
白子谦点点头：“怕是如此。”
周毅愤然道：“月氏国的太子未免也太不厚道了！有仇有怨大可跟我们求援，大齐与月氏素来交好，只要他亲自带着印信来见皇上，皇上怎么也不能做事不管。现在竟然想要用皇上的首级去复仇，他以为自己是荆轲呢？”
严云璋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皇上虽然不厚道了些，但也不至于死。”白子谦知道剩下的事自己帮不上了，提醒他们貌似这些人三日之内就要动手，还希望他们能早日做好准备，别到时候惊扰了圣驾，如果人手不够的话他可以帮忙。
“您放心，人手这边我们还是有的。”抵御外敌上严云璋向来不含糊，只是忽然想到此时还在客栈里等着自己的林焕，心中便多了些牵挂。到时候真打起来刀剑无眼的，他若是顾不上林焕让贼人伤到他，怕是这辈子自己都良心不安。于是便请求白子谦这两日带着林焕回乡下避一避，等事情过去后自己再去接他。
白子谦觉得这只是举手之劳，但看他俩如此情深，怕是林焕不会自己一个人离开。严云璋摇摇头坚定道：“你不了解小欢。如果我跟他说我是做正事去，他一定会想方设法不连累我的。”
“好，那明日我去接他。”
三人各自离去。回客栈的时候，严云璋远远的就看见二楼靠北的窗户亮着灯，那是林焕留的。他加快了步子跑回去，一推门就看见林焕正坐在桌前安静的看书。见他回来了便起身给他更衣，问他今日累不累，吃过晚饭没有。
一想到自己这么贤惠的小妻子要去别人家里住上几天，严云璋心里就发酸，抱着他不肯松手。
“怎么了？是不是遇上什么难事了？”林焕轻轻拍着他的背问道。
“没有。我最近有些事要忙，怕是顾不上你。我托白子谦白先生带你去村子里避几天。”严云璋此时恨自己的肋骨不能拆开，觉得把林焕揣在心里头护着才最稳妥。
林焕听了觉得有些突然，轻声问道真这么要紧吗？
严云璋不情愿的点点头。
“好。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听他这么一说，严云璋更舍不得他了，但又不得不让他走，便只能有些恨恨的说事情一过就去接他，叫他多吃点，要是让他发现瘦了饶不了他。
林焕也舍不得他，脑袋扎进他的怀里，告诉他千万也要护好自己，事到如今，他现在什么愿望都不求了，只希望他能平安。
严云璋听了亲亲他的额头：“放心吧，我可舍不得让你年纪轻轻的守寡。”
林焕捂着他的嘴叫他不要乱说。
第二日，林焕收拾了一个小包袱乖乖跟着白子谦走了。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严云璋的心也被他兜着走了，要不是周毅拦着，他恨不得亲自把人送到地方。
不过林焕安全了之后，严云璋果然办事利落了许多，快马加鞭不到两日便把附近驻城军的精锐调来了五百名，埋伏在崔府和马帮的附近，随时待命。
虽然说此事已经证据确凿，但皇帝的意思还是要后发制人，毕竟涉及了异国的王子，若是先动手落下把柄，日后成了他们发难的借口总归是不好的。
两帮的人手都按兵不动了几日，终于熬到了他们预计的那天。
这天，平日里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崔家主竟然出现了，亲自邀请皇帝参加他家的家宴，据说是得了稀世珍宝，想要借此机会直接献给皇帝。
皇帝见他如此镇定，倒也好奇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便爽快的赴宴了。
严云璋之前一直隐藏踪迹，如今光明正大的出现肯定会打草惊蛇，便提前潜入了宴会厅的横梁上，和周毅一起待命。
这崔家不愧是被称为富可敌国，宴会开始时的助兴节目，便是一对面容姣好的双生子在鼓面上做轻盈之舞。而乐师则是藏在宴会厅两侧的屏风后，地上不断生出白色水汽的暖炉和空中似有若无的沉水香，让整个屋子弥漫着一种缥缈欢愉的感觉，既让人觉得舒适又不会太过沉溺，倒有些雅俗共赏的味道。
而崔家家主崔霖宣则拥着自己的美人，坐在皇帝和贤王靠下的位置上，时不时地对两位贵人微笑，遇到舞蹈的精彩之处便会细细讲解，其泰然自若不卑不亢的样子倒是让皇帝生了几分爱才之心，若是他愿意入朝为官为他所用，定能成为不输于沈涟的国之重器。
与崔霖宣的平静相比，他身边的安璧就显得有些按耐不住，时不时的用小手在下面扯崔霖宣的衣袖，示意他什么时候动手，自己的人已经埋伏好多时了。
“不急，客人还没到齐呢。”他正说着，外面就有人通传，说舅老爷来了。
安璧正好奇怎么没听说过崔霖宣有个舅舅时，一个身材高大有着一头蜷曲褐色长发的西域男子进来了，安璧睁大了眼睛——“王、王兄！你怎么来了？”
在房梁上的严云璋也低声叹了一句怎么是他。
周毅也认出来了，那天他和林焕上街时他纠缠过一阵，此人名叫安盛，看安璧的反映，应该此人就是月氏国失踪的大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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