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二三零_三国有个谢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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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二三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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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张绣喝得酩酊大醉地回到家,一屁股坐到家门口的门槛上,便再也走不动了。

  张氏得知后,带着几个府兵把他抬到了屋里的榻上。张绣红着脸,大着舌头,还一味地叫人“拿酒来”。

  张氏拧了条手巾给他擦了把脸,埋怨道:“阿父,您噤声些吧,现下还是华贵人的丧期,大司空又颁了禁酒令,若是让人知道您喝成这样,是要惹祸的。”

  张绣眯起眼瞅了瞅她,笑道:“你还有脸教训我,你少给我惹祸了?前些天是谁冲到毛家去,用鞭子抽人家的闺女来着?若不是我出面摆平,毛家肯忍气吞声?”

  张氏便也笑了:“不忍气吞声又能怎地?毛裕不过是官曹里最末等的主记罢了,阿父的官衔不知比他高上多少级,就这样一个芝麻小官家的贱女,也敢勾引我来日的夫婿?若不给她点厉害瞧瞧,我也不算是将门出身的了!”

  张绣哈哈大笑:“不愧是我扬武将军的虎女!瞧你这迫不及待的劲儿,怎么?这会儿连嫁衣都穿上了。”

  张氏便原地转了一圈给他看,又抚着衣襟上华美繁复的绣样道:“阿父,您瞧瞧,这衣裳好看么?曹家送来的那些聘礼,没几样是我能瞧得上的,唯有这件嫁衣还挺像样,比我在街上铺子里做的强多了!”

  张绣道:“那昏礼时你就穿这件,今日孙夫人也叮嘱了,让你昏礼时穿。”

  张氏伏到榻边道:“阿父,你今日去司空府和婆母商议,究竟把婚期定在哪一日了?”

  张绣道:“下月初三,午上华贵人出了殡,你和曹彪傍晚就成婚。阿父的身家性命可全在这上哩,你们自然是越早成婚越好。”

  张氏“啊”了一声,略有些不情愿:“可这也太仓促了!华贵人虽是一早出殡,但她是嫔妃,要葬入帝陵,一应礼仪规制既繁琐、又耽误工夫,一场仪式下来,怎么也得迁延到后晌去。到时我再来家梳妆打扮,怕是来不及。”

  张绣不耐道:“你们女子就是多事,梳妆打扮能花多少时辰?”

  张氏道:“你懂什么?我一辈子也只成这一回亲,自然要郑而重之,与平常不同的。再说了,单这件婚服就

  配饰繁缛、不好穿脱,我方才只是简单试了下,光穿衣就花了快半个时辰哩。”

  张绣不禁睁眼看了看,咋舌道:“可这衣裳的确好看,繁琐些倒也罢了。那就这样,初三那日,你一早就梳妆打扮了,连婚服也换上,再在外头罩上丧服。丧服又宽又长,还有兜帽,连头顶也都能遮住,谁能瞧见你里头穿戴的是什么?待丧礼过了一脱,便行昏礼,岂不正好?”

  张氏犹豫道:“这……能行么?”

  张绣道:“怎么不行?今日你的婆母也是如此叮嘱我的,她当初给你做嫁衣时,就想到了这一层。你看看你身上的衣裳,是不是衣缘无纹?即便在丧服外不慎露出衣裳的边角,也不会惹人怀疑。”

  张氏低头看了看,果然如是,便笑道:“还是婆母心细,既是如此,我就听父亲的吧。”

  到了十月初三贵人出殡这日,张氏后半夜便起身了,由喜娘伺候着梳了头、上了妆、换了婚服,再看看窗外,天已快亮了。张氏怕误了时辰,套上丧服,便急急忙忙地带着丫头出了门。

  这日是个阴天,冷雨依旧下个不停。到了司空府,只见曹华的棺柩已从府里挪出来了,曹家四个成年的兄弟,曹丕、曹彰、曹植和曹彪骑马护卫在侧。曹彪见她来了,也没理她。张氏心中不悦,只得站到队伍中去,排在了甄宓、孙氏和崔莘之后。

  等了一会儿,雨下得越发大了,随行的侍婢们都为各家的主子撑起了伞。曹操和丁夫人、并两位侧夫人这时才从府里出来。三位夫人各自上了马车,曹操骑马,出殡的队伍缓缓地行进起来。

  帝陵远在许都城外,足有五里路,加上天雨难行,路上又要去宫里接上皇帝和皇后,耽误的便不是一时半会儿。待得到了帝陵,已近晌午了。

  张氏走得腿脚酸疼,鞋履已湿透了,肚子也饿得厉害,见各家的夫人们都趁着停灵的工夫,悄悄地喝水吃点心,张氏便也让丫头拿点心出来,吃了两口。尚未下咽,只见从远处的享殿中走出一位黄门侍郎,高声道:“吉时已到,跪。”

  当下除了站在殿前玉阶上的帝后、曹操和哭得几乎撑持不住的丁夫人,其余人等皆在阶下跪拜。张氏忙收

  起点心,随之跪下,侍婢们也都收了伞,叩拜在侧。又有宫中的司礼官奉上贵人印绶、册文,宣读圣旨。

  一应仪式冗长繁琐,又不能打伞,身上的丧服很快便被雨浇湿了。张氏正暗自着恼,只怕湿了内里的婚服,却听周遭人窃窃私语起来。

  她心中奇怪,悄悄抬头看去,只见丫头侍婢都瞧着自己,也不知是怎么了。就连跪在侧前的二嫂孙氏也频频回首,对上自己探寻目光,忧心道:“妹妹,你的衣裳……”她的目光闪烁,竟像是畏惧着什么似的。

  张氏愈觉奇怪,正想开口问个明白,却听玉阶上的曹操忽然高声怒喝道:“那个是谁?治丧的日子,竟敢穿红!”余音未落,已大步跨下了玉阶。

  张氏见他竟像是冲自己来的,再低头一看自己的衣裳,顿时明白了。原来穿在外头的丧服已被雨淋透了,贴在身上,透出了底下绛红的婚服,曹操站得高,自然便看见了。

  张氏吓得几乎软瘫在地,曹操几步走上前,揪着她的衣襟将她从地下提了起来,震怒道:“你是谁!竟敢这般大胆!”

  当世枭雄雷霆一怒,足以令神鬼变色。张氏唬得花容失色,颤声道:“妾……妾身是张绣之女……”

  曹操狭长的鹰目中闪过一丝嫌恶之色,切齿道:“贱妇!”一把将她掼倒在地,喝道:“来人!给我扒了这贱妇的衣裳!”

  立时有随行的士兵应诺上前,不顾张氏的哭喊哀求,将她内外两层衣裳都扒了,只剩一身中衣。

  曹操冷冷睥睨着她:“不知廉耻的东西,就凭你也配做我曹家的媳妇?若不是你父在军中效力,我定杀了你!”言罢,转身回殿前去了。

  张氏蜷缩在地,羞耻欲死,再也威风不起来了。

  张氏被废的消息很快在许都城里传开了,随着纷落的大雨和飘零的落叶一起降落到每家每户。

  这日,曹植从官曹点卯出来,正要上车回府,只见旁边一架不起眼的青帷马车里忽然探出个头来,叫了自己一声。

  曹植心中奇怪,便上了青帷马车,只见杨修正在车里坐着,便问:“你这是作甚?偷偷摸摸的。”

  杨修伸手拉他上车,道:“现下外头风声正紧,我没法儿光明正大地

  见你,怕被人抓着把柄,只能如此了。”便吩咐车夫:“走吧。”

  车夫问道:“公子,咱们去哪儿?”

  杨修道:“绕路去子建公子府上,一路上醒着点神儿,别被人跟了。”车夫应诺,赶动了马车。

  杨修关上门,对曹植道:“从张氏出事到如今也有七八日了,大司空除了废止婚约,便再没其他动静了,你对此就没什么打算么?”

  车内地方狭窄,曹植缩了缩腿,纳闷道:“我能有什么打算?这事与我又没有干系。”

  杨修“啧”了声:“怎么没有干系?司空口口声声宣称要杀张绣和贾诩为已故的大公子报仇,如今张绣之女做出这等丑事,和曹彪的婚约也因此废了,张绣早就落了下风,司空却迟迟没有动手杀他,你可想过是为什么?”

  曹植迟疑道:“为什么?”

  杨修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这榆木脑袋,只在诗文上灵光罢了。司空在等人帮他动手哩!司空在乎名声,张绣是降将,又立过功,他便是犯下再大的错,司空也绝不会自己下手杀他,否则于天下人无法交代。这个时候,谁能猜中司空的心思替他下手,谁就赢了!”

  曹植惊诧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替父亲杀了张绣?”

  杨修道:“倒也未必要你亲自动手,只要能将张绣逼死就成。”

  曹植猛摇头道:“不不不,张绣与我无冤无仇,这等事我可做不来!况且和张绣比起来,贾诩阴狠毒辣,品行低劣,更加为人所不齿。”

  杨修蹙眉道:“你是要成大事的人,用人不能只凭一己之喜恶!贾诩确非善类,但他向来中立,比起郭祭酒忠于司空、荀尚书心向汉室,他其实更好拿捏。他的城府谋算,亦不在我之下,你若能争取到他的支持,往后就更有成算了。人品算什么?能帮上你才最要紧!你杀了张绣,既能讨司空的欢心,又能拉拢贾诩,你为何不干?”

  曹植权衡了片刻,仍是摇头:“要干你干,这事我做不来。”

  杨修气道:“这是你自家的事,我若能干,早就替你动手了!清高有个卵用,就算你不干,有的是人抢着干!不说旁的,曹子桓可是个不择手段的,这机会他绝不会错过!”

  说话间,马车到了府邸后门。曹植生起气来,开门跳下马车,兀自进府去了。

  杨修气得道:“就你这德行,能赢曹子桓就怪了!我当初怎么就想不开跟了你!”狠狠捶了车窗一拳,吩咐车夫:“咱们走,不必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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