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二四五_三国有个谢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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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5、二四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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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理寺,夜。

  王朗自昏睡中醒来,朦胧间见监牢外灯火幢幢,照出几道人影,以为是狱卒前来提审,便道:“该招的我早就招了,你等又来作甚?”

  却听牢外一人道:“王朗,本官奉命放你出狱,赶紧起来。”

  王朗听得那人声沉气足,颇有官威,抬头一看,见他身着官服,虽背光站着,看不清面目,但只凭身形和颔下的短须便能认出是位故人。

  为着避嫌,王朗已几年没与他打过照面了,不禁撑起身子,哑着嗓子道:“子鱼,怎么是你?”

  华歆沉着脸不答,只转头示意狱卒开门。王朗在狱中关了将近半月,乍一起身只觉得脚下虚浮,勉强走到门口,华歆伸手搀了他一把,低声道:“随我来。”

  两人相携走到一间值房外,狱卒开门进内伺候了灯火,便退下了。华歆从案上拿过一包衣裳,丢给王朗道:“换身衣裳。”

  王朗席地坐了,脱掉囚服,拿了件布衣往身上套,穿了一半,却忽然泄了气似地放开手,问道:“丁正礼如何了?”

  王朗正背身站着,闻言转过来瞪他,气道:“你还有脸提他?当初祭酒把你调来大理寺,就是看重你擅典刑狱、秉公执法,你却徇私舞弊,栽赃吴质,还妄图拉五官将下水!丁正礼与你交情再深,你也不该帮他,你真是糊涂!”

  王朗的衣裳穿了一半,鬓发凌乱,形色狼狈,低头叹道:“我本也不想帮他,他是子建公子的幕僚,党争之凶险我怎会不知?但你也别忘了,五官将的侧夫人谢氏,从前可是孙权的嫡妻,她是孙氏的人!”

  华歆听他提起江东孙氏,心里也不免发虚,嘴上却道:“那又怎地?”

  王朗套上衣裳,从地下起身,来到华歆身边,低声道:“吴质入狱后,有一日她来探监,与我私下见过一面,当时我听她话里的意思,是已经知道孙策遇刺与我有关了。她既是孙氏的人,又怎会无动于衷?现如今大司空春秋方盛倒还好说,若是有朝一日大司空驾鹤西归,五官将继承了爵位,到时候她枕头风一吹,还有你我的活路么?”

  华歆脸色一变,不禁侧目看了看王朗,王朗对

  上他的目光,又道:“五官将素来不为大司空所喜,虽是长子,但承袭爵位的机会却远不如子建公子。以你我的官阶,是人在庙堂,身不由己,既然迟早都会被卷入党争之中,倒不如趁早站队,帮了子建公子,也就是帮了咱们自己啊。”

  华歆的脸色变了又变,半晌才谨慎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切莫操之过急,你此番栽赃五官将不成却累及自身,也该知道对方不好对付。幸而大司空法外开恩,留了你一条命,既然被罢免在家,就不要再轻举妄动了,一切有我。”

  自打吴质翻案之后,王朗渎职入狱,继而供出丁仪,曹丕反败为胜,形势一片大好。谢舒这个狗头军师便也得了几日清闲,想着已有许久未曾与郭照碰面了,便带了孙虑去看望她。

  这时正是晌午头,好在已入秋了,天不算热。孙虑天性好动,挥舞着小木剑在前头蹦蹦跳跳地引路,谢舒带着侍婢走在后头。

  进了郭照的侧院,孙虑方将小剑插回腰间,过来牵着谢舒的手,随她进了屋。

  郭照正斜倚在榻上,怀中抱着半岁大的曹礼,见了谢舒笑道:“真是稀客,你这个大忙人终于得空来看我了?”

  孙虑唤道:“郭夫人!”郭照笑着答应了,让侍婢阿络带他去吃点心。

  谢舒在榻边坐了,道:“你还说我哩,我倒要问问你这段日子是怎么了?外头出了那么大的事,吴质遭人构陷身陷囹圄,连子桓都险些被拉下水,你也不管不顾的,倒不像从前的你了。”

  郭照将熟睡的曹礼轻轻放回榻边的小床里,道:“外头不是有你么?你虽不如我聪明能干,但对付丁仪、王朗之流也够了,我对你很放心。”

  谢舒啐道:“你不过是个侧室罢了,端什么正头夫人的架子?对我放心,你也配!”

  郭照笑了,笑罢道:“外头的事我都听说了,但我如今抚养着阿礼,实在分不开身,况且女人家当以相夫教子为重,你既愿意帮衬子桓,我也乐得在府里当个贤妻良母。”

  谢舒道:“原来你竟是这样想的,我还以为你一心想当个参朝议政的女大夫哩。”

  郭照一嗤,摇摇头道:“若是夫君疼爱,儿女孝顺,哪个女子愿意在

  外头抛头露面地惹人笑话?从前我插手外务,不过是因着膝下寂寞罢了,而今有了阿礼,我只想一心一意地将他养大。”她侧首看着小床上安睡的婴儿,眉眼间尽是慈爱。

  谢舒心下感慨,也跟着打量了一会儿曹礼,问道:“李氏妹妹呢?”

  郭照道:“去厨下看着丫头煎药了。自打阿礼来了我这儿,她白日间总是在这里伺候,天黑了才回去,也是难为她了。”

  谢舒道:“妹妹素来是个勤谨的。只是为何煎药,你的身子不好么?”

  郭照握着绢子掩了掩嘴角,道:“是不大好,这几日总是头疼恶心,吃不下东西,也睡不好,许是带孩子累着了,不打紧的。”

  谢舒见她苍白憔悴,唇无血色,确是不大好的样子,便伸手探了探她的额温,却不想被她一把挥开了,扑到榻边往痰盂里呕了口酸水,才恹恹地嫌恶道:“你身上什么味?”

  谢舒摸不着头脑,捉起袖襟嗅了下,诧异道:“熏香罢了。”

  郭照蹙眉道:“我闻不惯,你离我远些。”

  谢舒只得往榻脚挪了挪,不满地嘟哝道:“我往日也是如此的,也没见你闻不惯。”一语至此,想到什么,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她:“你这样有几日了?”

  郭照摆摆手,向后倚倒在被堆上,示意无力说话。侍婢阿缨倒了碗热水送过来,替她抚着心口,道:“我们夫人这样也有三五日了。”

  谢舒细细地追问道:“她这个月的月事来了没有?”

  阿缨张口欲答,郭照吐出口中的清水,打断道:“没来,不过我的月事一向不准,两三个月不来也是常情。”又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没怀孕。”

  谢舒不甘心地道:“请医倌来看过了么?”

  阿缨道:“没有,夫人不许。”怯怯地看了看郭照。

  谢舒道:“为何不许?”

  郭照略有些不悦:“医倌早就说过我不能生养了。先前我也曾闹过几回头疼恶心,本以为是有孕了,请医倌来看了之后,却都不过是假孕罢了。况且李氏是生养过的,她也说我的情形不像是有孕,那还请什么医倌?自家吃副药调养调养罢了。”

  谢舒想起她方才说起过李氏在厨下煎药,惊诧道:“你已经

  吃过药了?”

  郭照道:“还没呢,今儿是头一副,调经养血的药罢了,你大惊小怪的干什么?”

  谢舒松了口气:“那便好,还不知道有孕与否呢,怎能胡乱用药?”当下也不理会郭照的阻拦,吩咐阿缨:“你即刻去正院见甄夫人,就说侧夫人身子不适,想请医倌进府瞧瞧。”

  阿缨巴不得如此,只怕郭照不让,连忙应诺去了,走到门口,正巧碰见李殷正端着碗药在廊下站着。阿缨连忙施了一礼,李殷笑了笑,阿缨便走了。

  李殷从背后打量着她,久久没有进屋,侍婢玉竺有些奇怪,轻声提点道:“夫人,药快凉了,咱们不进去么?”

  李殷将碗递给她,淡淡道:“去泼了吧,这药,侧夫人用不上了。”

  这日午后,曹丕从军营回城,去了趟司空署。

  曹操正在公堂里坐着,分明看见曹丕进来,却连眼皮也不动一下,只看着手里的简牍。曹丕单膝跪下,恭声道:“末将参见大司空。”

  曹操才从鼻子里“嗯”了声,换了只手拿着简牍,问:“有事?”

  曹丕道:“是,听闻司空拟下令处决丁仪,末将斗胆,想替丁仪求情。”

  曹操抛下手里的竹简,饶有兴致地盯住了他:“怎么?你不恨他攀诬你?”

  曹操鹰目炯炯,曹丕即便低着头,也觉得如芒刺在背:“末将有失在先,不敢怨恨丁仪,当初若不是末将在丁夫人跟前搬弄是非,说丁仪身有残缺,也不至于毁了他与华妹妹的姻缘,丁仪此番构陷末将,也算是事出有因。”

  曹操笑了笑,意味不明:“那你与吴质呢?”

  曹丕一凛,郑重道:“末将与吴质乃是君子之交,清者自清,即便遭人构陷,也有分明的一日。”

  曹操点点头,道:“那依你的意思,该如何处置丁仪?”

  曹丕道:“吴质触犯禁酒令,又与国史馆的守卫私相授受,贬为朝歌长,恰如其分。丁仪攀诬朝廷命官,视律法为无物,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依末将之见,便如吴质一般贬官流放,方才公平。”

  曹丕哼了声,未置可否:“可你不但是朝廷命官,更是我的儿子,他竟敢算计到你的头上,我杀了他也不为过。”

  曹丕忙道:“

  父亲心疼儿子,儿子感激不尽。但听闻丁仪之父曾是父亲的戍从,生前深得父亲信重,还请父亲看在他的份儿上,饶过丁仪。”

  曹操默了片刻,道:“也罢,那就如你所愿。你替丁仪求情,未尝不是替你自己和子建求情。”

  曹丕道:“司空英明,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司空。”

  曹操冷哂道:“知道便好,你与子建都给我老实点。”

  曹丕连忙应了。曹操又道:“顺便还有桩事吩咐你——下个月初三张文远领兵自辽东回朝,到时我会在城外犒军,你与子建随我同去,子文现今带兵在外,便就罢了。”

  曹丕道:“末将领命,末将回去后会转告子建,请司空放心。”

  曹操又道:“张文远自归降以来,忠心耿耿,屡立战功,而今辽东乃至青州一带全靠他镇守,堪称我朝的肱骨之臣。初三那日,你与子建务必准时,若是迟了,我饶不了你们。”

  曹丕忙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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