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林焕带着有面纱的斗笠上了街。
说是去找人借钱，但是他认识的人不多，只能拿点收拾去典当。可是这些都是严云璋给他买的，不到万不得已他也舍不得。于是他便犹豫了再三，走进了春香楼里。
他现在衣着穿的比从前要好了，妈妈一时间没认出他来，还以为是哪个怕人瞧见的公子哥来开荤了。正换上笑眯眯的面孔迎上去时，可是一见到他斗笠下的脸便皱起眉头，阴阳怪气的摇着扇子翻了个白眼，问什么风把我们林公子吹来了。
“妈妈，我是来问您借些钱的。”林焕凑到她身边压低了声音说。
其实说实话，这春香楼的老板娘王春香，是一点也不愿意把林焕卖出去。林焕平时不爱说话，也总低着个头还在额前留着挡脸的头发，以至于她之前都把他当成一个杂役一样使唤。忽然有天，她听见当时还活着的小秦房间里传出来一阵像乐器一般悠扬委婉的歌声，她推门而入，发现林焕和小秦刚刚在房间里洗过澡，正依偎在一起聊天呢。她那时才看清原来林焕的脸，猛地想起他爹是浓眉大眼西域人，她娘是当时绣坊里最漂亮的女工，这样的两口子可不就生了个美人坯子。
从那天起她也不用林焕干活了，让他好好把手上的老茧和死皮用药敷掉，又找了两个乐师叫他弹琴唱曲，正好和对面琴楼的家的招牌小白杨抢生意。
按照规矩，林焕要当两年的清倌人赚够了名声才好卖价钱，没想到刚一出道一年多就被贤王爷看上了，非要给她赎身。王春香不敢得罪王爷，可是好几个场子都已经订出去了钱也不能退，便跟王爷商量能不能让他唱完剩下的几个小堂会再走。贤王爷给了她好几个白眼才勉强答应，但是林焕的身价也被压下来了一大半。再加上林焕小的时候就没了爹娘，一直被人叫扫把星，先前王春香还有些不信，此时从林焕身上捞的好处远远没有想象中的多，也觉得他惹人厌烦了。
眼下林焕来借钱，王春香本来是不想借的，可是总要念及现在他可是严将军的人给几分薄面，便问他要借多少。
“一百两。”
王春香一听就气笑了，摇着手里的扇子讥讽道：“我的少爷啊，您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您知道我这一个春香楼一个月的流水才多少钱吗？满打满算也就一百多两！再除去这一大帮人的吃穿用度，偶尔有两个喝醉了闹事的再砸碎些瓶瓶罐罐，再碰上有谁害了病都得是我来出钱。我把钱借给您，这一大家子人吃什么啊？”
林焕被她说的有点委屈，心想不借就不借呗，吼那么大声干嘛。但面子上还是和和气气恭恭敬敬的跟王春香道别，多谢她从前的照拂。
只是这样一来，就只能去当东西了。
林焕揣着那些已经在怀前捂热乎的金银玉簪，缓缓的踱到了当铺门外，却始终不想走进去。
因为他曾经当掉的东西，从来没有一样赎回来的。
自己的长命锁也好，娘亲的翠玉镯也好，父亲的马鞭和匕首也好，最后全都过期变成了死当。
他害怕这些严云璋给的东西也会落到那样的下场，最后被其他人买走，戴在别人的头上。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忽然听见当铺外有一阵难听的胡琴声。林焕仔细一瞧，是个要饭花子，他面前摆了个破碗，里面已经装了不少铜钱。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林焕把簪子往怀里又揣了揣，买了几个包子后走到这人身边后，希望能和他搭个伙一起讨饭，待会儿赚了钱对半分。
“不行，摊子是我的。我四你六。”“成。”
乞丐把破碗里的钱数好了，告诉林焕这些是他故意放进碗里引人投钱的，一会儿分账的时候可不能做数。林焕同意，把包子递给他后两人重新开始吆喝。
“后生，你都会唱些什么？”
“您拿手什么我就唱什么。”
“好嘞。”乞丐捏着胡琴的弦道，“正好秋天了，那就唱一首西江月吧！”
宋叔在门口等了一天，终于到天黑才等回了林焕，连忙招呼他进去吃饭。林焕却说自己不饿，已经在外面吃了一碗阳春面，倒是渴的紧，问家里还有没有瓜片给他沏一壶。宋叔一听他嗓子有些发哑，赶紧叫人去烧茶。
“今天都干什么去了，身上这么多土，嗓子也着风了。这要是将军看见了不得疼死。”宋叔看他风尘仆仆的回来，赶紧给他打盆热水洗手洗脸。
林焕兴致勃勃的从怀里拿出一串铜钱，告诉宋叔自己今天去赚钱了。他没细数，不过从重量上差的不多得有一百贯了。
宋叔惊讶道：“你还真打算还给芸娘钱啊？”
“当然，我都给她立了字据了。日息三厘，得尽快还上才行。”林焕数了一遍，发现是一百零二贯后特别高兴，说今天那个地方还不算热闹，明天他打算和老唐去勾栏那边。
宋叔知道他卖唱后更是忧心：“我看这事你要不等将军回来再说吧。你这样做，我怕将军不高兴。”
“宋叔，我知道我现在是将军府的人不好抛头露面。不过你放心，我今天白天卖艺的时候把脸挡的严严实实的，别问我就说是老唐的徒弟。明天我再换件不常穿的衣服，保证没人能认出来。”茶来了，林焕紧忙喝了一口润润嗓子，顺便问宋叔严云璋是不是明天就回来了。
宋叔点头，让他明天还是不要出去了，钱的事情实在不行由他来想办法。
“我估计着严云璋明日早上从上羽林启程，估计得傍晚才能回来。我会尽快在他进京之前赶回来的。”
“若是将军提前回来了，还请您帮我兜着点儿。”
宋叔看他如此坚决，也不好再劝什么，只是希望他能多依靠将军和他们这些家人一点，不要出了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抗。
林焕却表示自己小时候就是太依赖严云璋了，以至于好长一段时间都在眼巴巴的等着严云璋会想天神下凡一样来救他。如果他能早些认清现实卖到春香楼去，兴许他娘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他现在并非不信任严云璋对他的好，只是他觉得自己不能再以任何人为依靠活下去了。严云璋是他林焕的，更是皇帝和天下人的。他没有家世更没有沈涟沈大人那样的誉满天下之才，便只能尽可能的多做一些事，不拖他的后腿罢了。
“那你好好休息。明日走的时候我给你带点水，记得早些回来。”
“嗯。多谢宋叔了。”
【作者有话说：大家可以多给我一些评论吗？想知道你们关于书中剧情的想法，谢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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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焕带着有面纱的斗笠上了街。
说是去找人借钱，但是他认识的人不多，只能拿点收拾去典当。可是这些都是严云璋给他买的，不到万不得已他也舍不得。于是他便犹豫了再三，走进了春香楼里。
他现在衣着穿的比从前要好了，妈妈一时间没认出他来，还以为是哪个怕人瞧见的公子哥来开荤了。正换上笑眯眯的面孔迎上去时，可是一见到他斗笠下的脸便皱起眉头，阴阳怪气的摇着扇子翻了个白眼，问什么风把我们林公子吹来了。
“妈妈，我是来问您借些钱的。”林焕凑到她身边压低了声音说。
其实说实话，这春香楼的老板娘王春香，是一点也不愿意把林焕卖出去。林焕平时不爱说话，也总低着个头还在额前留着挡脸的头发，以至于她之前都把他当成一个杂役一样使唤。忽然有天，她听见当时还活着的小秦房间里传出来一阵像乐器一般悠扬委婉的歌声，她推门而入，发现林焕和小秦刚刚在房间里洗过澡，正依偎在一起聊天呢。她那时才看清原来林焕的脸，猛地想起他爹是浓眉大眼西域人，她娘是当时绣坊里最漂亮的女工，这样的两口子可不就生了个美人坯子。
从那天起她也不用林焕干活了，让他好好把手上的老茧和死皮用药敷掉，又找了两个乐师叫他弹琴唱曲，正好和对面琴楼的家的招牌小白杨抢生意。
按照规矩，林焕要当两年的清倌人赚够了名声才好卖价钱，没想到刚一出道一年多就被贤王爷看上了，非要给她赎身。王春香不敢得罪王爷，可是好几个场子都已经订出去了钱也不能退，便跟王爷商量能不能让他唱完剩下的几个小堂会再走。贤王爷给了她好几个白眼才勉强答应，但是林焕的身价也被压下来了一大半。再加上林焕小的时候就没了爹娘，一直被人叫扫把星，先前王春香还有些不信，此时从林焕身上捞的好处远远没有想象中的多，也觉得他惹人厌烦了。
眼下林焕来借钱，王春香本来是不想借的，可是总要念及现在他可是严将军的人给几分薄面，便问他要借多少。
“一百两。”
王春香一听就气笑了，摇着手里的扇子讥讽道：“我的少爷啊，您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您知道我这一个春香楼一个月的流水才多少钱吗？满打满算也就一百多两！再除去这一大帮人的吃穿用度，偶尔有两个喝醉了闹事的再砸碎些瓶瓶罐罐，再碰上有谁害了病都得是我来出钱。我把钱借给您，这一大家子人吃什么啊？”
林焕被她说的有点委屈，心想不借就不借呗，吼那么大声干嘛。但面子上还是和和气气恭恭敬敬的跟王春香道别，多谢她从前的照拂。
只是这样一来，就只能去当东西了。
林焕揣着那些已经在怀前捂热乎的金银玉簪，缓缓的踱到了当铺门外，却始终不想走进去。
因为他曾经当掉的东西，从来没有一样赎回来的。
自己的长命锁也好，娘亲的翠玉镯也好，父亲的马鞭和匕首也好，最后全都过期变成了死当。
他害怕这些严云璋给的东西也会落到那样的下场，最后被其他人买走，戴在别人的头上。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忽然听见当铺外有一阵难听的胡琴声。林焕仔细一瞧，是个要饭花子，他面前摆了个破碗，里面已经装了不少铜钱。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林焕把簪子往怀里又揣了揣，买了几个包子后走到这人身边后，希望能和他搭个伙一起讨饭，待会儿赚了钱对半分。
“不行，摊子是我的。我四你六。”“成。”
乞丐把破碗里的钱数好了，告诉林焕这些是他故意放进碗里引人投钱的，一会儿分账的时候可不能做数。林焕同意，把包子递给他后两人重新开始吆喝。
“后生，你都会唱些什么？”
“您拿手什么我就唱什么。”
“好嘞。”乞丐捏着胡琴的弦道，“正好秋天了，那就唱一首西江月吧！”
宋叔在门口等了一天，终于到天黑才等回了林焕，连忙招呼他进去吃饭。林焕却说自己不饿，已经在外面吃了一碗阳春面，倒是渴的紧，问家里还有没有瓜片给他沏一壶。宋叔一听他嗓子有些发哑，赶紧叫人去烧茶。
“今天都干什么去了，身上这么多土，嗓子也着风了。这要是将军看见了不得疼死。”宋叔看他风尘仆仆的回来，赶紧给他打盆热水洗手洗脸。
林焕兴致勃勃的从怀里拿出一串铜钱，告诉宋叔自己今天去赚钱了。他没细数，不过从重量上差的不多得有一百贯了。
宋叔惊讶道：“你还真打算还给芸娘钱啊？”
“当然，我都给她立了字据了。日息三厘，得尽快还上才行。”林焕数了一遍，发现是一百零二贯后特别高兴，说今天那个地方还不算热闹，明天他打算和老唐去勾栏那边。
宋叔知道他卖唱后更是忧心：“我看这事你要不等将军回来再说吧。你这样做，我怕将军不高兴。”
“宋叔，我知道我现在是将军府的人不好抛头露面。不过你放心，我今天白天卖艺的时候把脸挡的严严实实的，别问我就说是老唐的徒弟。明天我再换件不常穿的衣服，保证没人能认出来。”茶来了，林焕紧忙喝了一口润润嗓子，顺便问宋叔严云璋是不是明天就回来了。
宋叔点头，让他明天还是不要出去了，钱的事情实在不行由他来想办法。
“我估计着严云璋明日早上从上羽林启程，估计得傍晚才能回来。我会尽快在他进京之前赶回来的。”
“若是将军提前回来了，还请您帮我兜着点儿。”
宋叔看他如此坚决，也不好再劝什么，只是希望他能多依靠将军和他们这些家人一点，不要出了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抗。
林焕却表示自己小时候就是太依赖严云璋了，以至于好长一段时间都在眼巴巴的等着严云璋会想天神下凡一样来救他。如果他能早些认清现实卖到春香楼去，兴许他娘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他现在并非不信任严云璋对他的好，只是他觉得自己不能再以任何人为依靠活下去了。严云璋是他林焕的，更是皇帝和天下人的。他没有家世更没有沈涟沈大人那样的誉满天下之才，便只能尽可能的多做一些事，不拖他的后腿罢了。
“那你好好休息。明日走的时候我给你带点水，记得早些回来。”
“嗯。多谢宋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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